小参考总第936期(2000.10.15)专门报道各种受中共查禁的言论和新闻 Xiaocankao Daily News - A Subsidiary of Chinese VIP Reference P.O. Box 33554,Washington DC 20033,USA Phone 1-202-296-5183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1. 天机泄露江氏阳寿大限,“中原第一神算”被国家安全部绑架 2. 未要求日本道歉 朱熔基备受压力   朱熔基吃了小泽闭门羹   朱总未评高行健? 3. 香港三百人游行抗议「公安条例」 4. 新闻综述:高行健获奖,民间肯定官方胡扯 5. 自由撰稿人论坛网友就高行健荣获2000年诺贝尔文学奖的声明 6. 星报吁中共勿以政治眼光看待高行健得奖   华尔街日报13日评论:亚洲与诺贝尔奖 7. 我看高行健得奖:“静观其变”到自取其辱 8. 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高行健访谈节录(一) 9. 高行健的《灵山》片段 10. 妻与妾 11. 纽约时报社论:南韩的和平奖得主 12. 南斯拉夫改朝换代:米洛舍维奇支持者纷被赶下台 13. 腐败入门:形式主义 14. 法轮功韧性反抗 中南海举措难安 15. 中国政府患了严重的妄想性精神分裂症 16. 过早出现的理想花朵必然不是平和的——谈《思想的境界》的关闭 ~~~~~~~~~~~~~~~~~~~~~~~~~~~~~~~~               言─┼─论               |则┼兼|               ┼┼●┼┼               |明┼听|               由─┼─自 天机泄露江氏阳寿大限,“中原第一神算”遭国家安全部绑架   【人民报记者李丹阳特稿】“中原第一神算”踢爆江氏政权垮台大限 身遭不测,张姓老人铁口直断江泽民阳寿难逃2001年阴历四月。(编者按: 预言推算,古今中外皆有之,张姓老人之言验否灵否,且拭目以待。)   两个月前,河南省警方以“假借算命宣扬迷信、敛取财物”的罪名, 逮捕了有“中原第一神算”之称的张姓预测大师,并宣布从其家中搜出所 骗取的50余万人民币,指称受骗群众多达数千人。当时人们以为只不过是 一件普通的骗财案件而已。不料张姓大师被捕后竟一去不回,而且音讯皆 无。其家人多方查询均不得要领。最后才从一位朋友在省公安厅任职的亲 属那里得知,张姓大师的案子原是由国家安全部直接插手,人已经被带去 了北京,此事内情连省公安厅亦不甚了了。   张姓神算大师已年逾70,赖以成名的预测奇术原是历代单传。老人测 八字奇准,更难得的是他通晓刑冲克害的化解方法,在河南省境内知名度 甚高。由于老人每天只在午后算卦两个小时,故每天天不亮就有各地慕名 而来算卦的人在他家住的楼外排队等候,因此而影响邻居们的休息遭到投 诉。当地报纸的读者来信版还曾专门登出批评的来信。   笔者通过种种渠道了解到整个事件的经过大致如下:   今年7月的一天,老人被人用专车请到了省公安厅。因为时下流行高官 问卜看卦,老人也常常被一些官员用小车接去算命,最远一次还曾被接到 北京给一位部长级的官员测过八字,故老人当时并未在意。不料这次却是 省公安厅的一位副厅长亲自坐镇。当一位中年人取出一个八字让老人预测 时,老人登时愣在那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原来老人认得这个八字 ,这个生辰八字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的国家主席江泽民。据老人事 后对家人讲,他平时很留心搜集各类名人的生辰八字。江泽民的出生年月 日原在其当选为党总书记时所刊出的简历中见诸报端。而具体的出生时辰 则是老人从一篇回忆江泽民养母王者兰(亦即江泽民的伯父兼养父江上青 的遗孀)的文章中查到的。   (笔者亦抄到这个八字,现转录如下:丙寅、丙申、戊寅、丙申。换 算成公历就是1926年8月17日午后3-5时。通晓易算的读者可自行推断。)   老人知道这个命造的穷通富贵,怕自己哪一句一时说的不妥,惹来杀 身之祸,便推说这个八字太硬,自己算不了,怕一旦说的不准时犯忌讳。 那中年人一再坚持让老人算,并说算得不准没关系。老人推辞不过,只得 小心从命。   据老人的家人描述当时的经过,老人讲,这个命造的日主得地而旺相 (笔者注:命造是指一个人的八字结构,生辰八字中,出生日上的天干代 表自己,该天干的五行属性与月份的五行属性相生或相近时,谓之得地。 ),年月日干上一片生扶(笔者注:生扶是指对日干有利的五行。江泽民 的命造中日主为戊土,而年干、月干、时干上均为丙火,五行之中火生土 ,故称得生扶。),已是相得益彰,贵在四柱又逢冲(笔者注:四柱指的 是年月日时的四个地支,这里说的逢冲是指四个地支之间互相冲撞,在江 泽民的这个八字中,年支寅与月支申相冲,日支寅与时支申相冲。),相 书上说,“日主旺相得生扶而有力,四柱又逢冲,帝王将相之命。”史上 有记载的皇帝朱元璋、隋炀帝皆是这类命造。等等。   那中年男子只是认真的听着,不置可否。只是在最后问老人,你看这 个命造明年的运势如何,如果有问题,又该怎样化解?老人一听这话顿时 犯了难。眼前这位中年男子明摆着也是一个算家,自己若是拿假话唐塞, 肯定过不了关。可若是实话实说,又确有难以启齿的地方,一时不知如何 是好。   据老人事后讲,原来这个命造的结构、运势虽好,10年一个的大运之 中却甚怕再逢劫煞。因为这个劫煞是个凶星,冲撞甚猛。在一般常人的命 造中,四柱犯冲乃是不吉之命,注定一生坎坷多难,沉浮不定。江泽民这 个八字中只因身旺得生扶,四柱逢冲不凶反吉。但过犹不及,冲撞太过则 如太刚易折的道理一样。江泽民的命造恰恰在去年进入劫煞大运,内忧外 患,流年不利,已自见端倪。2001年乃是辛巳(蛇)年,流年太岁与大运 中的劫煞合局(笔者注:流年即指当年,太岁是指这一年天干的标记“巳 ”。合局是指两种物质合化成一种更猛烈的物质。),那凶猛程度更胜过 大运中的劫煞十倍,明年阴历四月又是巳火月,当是这个命造的一个大劫 数。毛泽东在83岁时死在“岁运并临”这一八字中的信息标记上,相书上 说,“岁运并临,不死自己死他人”(笔者注:“岁运并临”是指流年的 天干地支与所行大运的天干地支相同。),而江泽民的大运中劫煞与流年 太岁成合局,相书上说“劫煞克星又逢合局,百无一生。”   故照此推断,江泽民阳寿难逃明年阴历四月。老人思之再三,知道今 日不和盘托出,肯定是过不了关,只好将这个命造的命理要害悉数道来, 并试着指点了几个化解之法。那中年男子仔细听罢,仍然未置可否。最后 ,那个省公安厅的副厅长把老人单独带到一个房间里,再三叮嘱当日之事 不许对任何人讲,送了老人500元钱,又派人把老人送了回来。   据张姓老人的家人估计,老人的这次被捕,肯定与上次在省公安厅的 算卦一事有关,否则一个平民老百姓如何能惊动堂堂的国家安全局?至于 更深一层的原因,老人的家属则讳莫如深。老人现在生死未卜,其家人仍 在为营救他而多方奔走,但看来是凶多吉少。坊间的另一位亦颇有名气但 早已洗手退隐的预测大师曾私下对笔者讲:“自古以来,问卜算卦之人皆 无善终。三国时的名家管辂死于曹操刀下;唐朝被奉为国师的大预测家京 房被同僚毒死;宋代的预测大师邵康节远遁深山避祸。盖因六个字——天 机不可泄漏!这张姓老人只明易理,不尊天理,是自取其祸呀!” ~~~~~~~~~~~~~~~~~~~~~~~~~~~~~~~~ 未要求日本道歉 朱熔基备受压力 他强调绝不是软弱 提醒日人要以历史为鉴   【联合报系东京特派员陈世昌十四日电】中国大陆总理朱熔基今天面 对日本电视观众坦承,他日前接受日本媒体访问时表示,在历史问题上将 不像过去那般追究日本的责任,在大陆被批评「对日本软弱」。他在参加 电视台的「与市民对话」节目时强调,他不是对日本软弱,他提醒日本人 要以历史为鉴,才能够面向未来。   朱熔基在来日之前,曾经在北京接受日本记者群的专访,提到他不会 再对历史大作文章,军国主义给中国带来大灾难,让日本人也受害,所以 他不会去刺激日本人民。   这项发言让朱熔基受到了来自大陆内部相当大的压力。朱熔基在电视 节目中说,他做了这样的发言之後,至少接到了两百多封来自各界的信函 ,说他对日本过於软弱。他说,「我绝不是对日本软弱」。   日本媒体来自中国大陆的报导也说,朱熔基於十二日抵达日本访问时 ,在下飞机发表声明时,不像九八年江泽民主席抵日一样,先把历史问题 挂在嘴上,结果北京当局在当天晚上发表这条新闻时,硬是加上朱熔基所 没有说到的「日本应该以历史为鉴」的字眼,显然大陆内部对於朱熔基的 言行有不同的解读。   朱熔基被问及「日本每次都被要求道歉,必须要到什时候,才不需要 再对历史问题道歉」时,他说,他愿意再度提醒日本,日本与大陆所签订 的正式文书中,并没有日本政府任何的道歉字眼。   朱熔基强调,日本要不要对历史问题道歉,这要看日本自己的态度, 这是日本的事情,让日本自己去考虑。   朱熔基也说,他这次前来主要是以构筑两国未来关系作为重点,所以 没有主动要求日本必须要提出道歉,这样的态度让他受到了相当大的压力 。   很多人Fax到电视台,由主持人问人权问题,欧美都质疑这问题,觉得 公不公平?朱熔基答:中国与外国的思想,尤其是人权问题很不同,自然 被外国人质疑,不过从历史来看,现时在中国的人权情况是最好的;中国 政府会接受外国人的意见,可以改善的都会改。   在这项节目中,朱熔基被称作是中国的「戈尔巴乔夫」,也称他是智 商两百以上的中国政治家。   「我一定会保持微笑,因为日本的友人忠告我,只有微笑才能获得日 本人的友情」正在日本访问中的中国大陆总理朱熔基,在参加电视台的「 与市民对话」节目中,面带「笑容」的告诉日本观众。这个「笑容」与去 年台湾大选前,朱熔基在中央电视台指著镜头开骂:「台湾搞台独没有好 下场」的那副嘴脸,刚好大异其趣。   对话最後是朱熔基首次对外露了他的艺术才华--用胡琴为日本观众 拉了一小段京剧。   会见日本各党党魁 朱熔基吃了小泽闭门羹  (刘黎儿/东京十五日报导)访日中的中共总理朱熔基今天结束与日本各 政党党魁的会谈,唯一没见到的是自由党党魁小泽一郎,这是因为小泽认 为如果只是形式上的会谈,则不如不见,因此加以拒绝。   小泽表示自己不见朱熔基的理由是因为「当前的日中关系是不会顺调 的,因为缺乏互信,应该要互相坦率说自己真正的意见,中国人很怕我老 老实实地说真心话,把这种事看成很危险,如果当真想说话,可以谈一个 晚上」,亦即只是应酬则可不必。 全文: http://www.chinatimes.com.tw/news/papers/online/china/c89a1660.htm   朱总未评高行健?   据「新华社」报导,中共外交部发言人朱邦造十五日表示,香港有报 纸称中国总理朱熔基在日本就法籍华人作家高行健获诺贝尔文学奖一事回 答了记者提问,这一报导完全失实。   朱邦造没点名是香港的那一家报纸。但香港「东方日报」十五日曾报 导,中共国务院总理朱熔基在日本与接受当地人民的直接访谈时,对高行 健获诺贝尔文学奖,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 香港三百人游行抗议「公安条例」 (中央社记者王曼娜香港十五日电) 今天星期天,香港又有三百多人在没 有向警方申请下上街游行,他们抗议政府藉「公安条例」剥削市民集会的 自由,故不惜以「公民抗命」方式上街进行抗争。但警方强调,这次游行 为非法的,并将整个游行过程拍摄下来。 约三百名来自多个团体及政党,包括职工会联盟、前线、专上学生联 会及「四、五行动」、民主党、街坊工友服务处及失业反贫穷联盟等组织 成员,於下午四时在湾仔的修顿球场集合,游行至位於中环的政府总部, 他们拉起标语,沿途高喊「今日镇压学生、明日镇压工人」「打倒公安恶 法、捍卫公民权力」等口号,警方派员沿途维持秩序,并拍摄整个游行过 程。 游行队伍抵达政府总部後,他们向政府递交一份请愿信,要求政府撤 消「公安条例」,保障市民集会自由,并就今年六月二十六日集会事件中 警方使用武力向示威者道歉。 不过,警方用扩音器向现场集会人士宣布,这次集会是非法的,但被 现场人士报以嘘声。 职工盟秘书长、立法会议员李卓人说,他们故意不向警方申请这次游 行,只是在昨天才通知警方。他说,「基本法」已赋予公民有自由表达意 见的权利,故游行要提前七天向警方申请并不合理。 他形容「公安条例」俨如「魔爪」,由对付学生伸延至对付工会,打 压工运。他说,劳资纠纷发生一般较突然,要七日前通知才可举行游行集 会很难办到。 不过,香港政府发言人傍晚发表声明强调,香港并非世界唯一要求市 民在公众集会及游行之前要通知当局的地方,并要求示威人士应以和平、 有秩序和合法的方式表达意见。 自警方以违反「公安条例」拘捕五名非法集会的大学生以来,香港连 续三个星期天都有反对「公安条例」的游行。 ~~~~~~~~~~~~~~~~~~~~~~~~~~~~~~~~ 新闻综述:高行健获奖,民间肯定官方胡扯   说来也有意思,今年的诺贝尔文学奖,在大陆的讨论范畴中,似乎一 早就估计到会是中国人获奖一样,特别的热烈,先是在推举巴金为候选人 一事上,有过风波,先是传巴金家人说巴金无意去争奖,後来又说巴金本 人没有这个意思。再後来,又有老舍之子舒乙出来,说一九六八年的诺贝 尔文学奖本来就是老舍的,可惜当时种种原因未成。跟著又有说推举曾任 过文化部长的王蒙来作候选人,有人说好有人说不好,一时也搞得很热闹 ,王蒙本人也出面否认。再後来说台湾的李敖有点希望,一时间李敖的「 北京法源寺」等书卖断了市。离得最近的新闻,是日本的诺贝尔文学奖得 主大江健三郎到北京,马上掀起诺贝尔文学奖的热潮。 经过千呼万唤,终於有华人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了。他是流亡法国的高 行健。虽然他是个“黑马”,但仔细分析,还是有他的道理。除了获奖作 品《灵山》外,从其他作品的体裁、题材、深度、数量,以及他的多采多 艺,应该说还是实至名归的。 对他的获奖,大陆以外的华人都有热烈和肯定的反应,特别是台湾和 香港,因为十多年来,也只有台湾和香港能出版和演出他的作品,并且进 行交流。因此虽然他的作品因为比较前卫而较少读者,但现在已经洛阳纸 贵,甚至脱销。我在美国打了一圈电话,发现朋友们都在找高行健的书, 可就是没有。台北更因为高行健将在十一月来访说明它有“先见之明”, 香港和台北差不多,几乎所有报章都把这消息列为头条。海外华人的反应 也比较正面,美国的华裔知名作家、经常撰写书评的前纽约市立大学教授 董鼎山,就表示对此非常兴奋。 北京的反应就比较奇特,开始是傻掉了,要二十个小时以後才能作出 反应,看来是要有“最高指示”以後下面才能表态。首先由外交部出面表 态说这次颁奖“有不可告人的政治目的”;接着新华社引述中国作家协会 “负责人”说:“中国有许多举世瞩目的优秀文学作品和文学家,诺贝尔 文学奖评委会对此并不了解。看来诺贝尔文学奖此举不是从文学角度评选 ,而是有其政治标准。” 这些声明其实是荒唐可笑的胡扯。中共的“毛主席”就说过:“文艺 批评有两个标准,一个是政治标准,一个是艺术标准。”因此有什麽“不 可告人的政治目的”呢?诺贝尔奖是西方世界的奖项,当然要奖给歌颂人 性、以自由、民主为目标的文学作品和文学家。难道会奖给《我的父亲邓 小平》之类歌颂独裁专制和共产党党性的作品?而由外交部来评论文学奖 ,本身不也很政治性的吗?而中国作家协会的“负责人”连姓名都没有, 看来是由“党”来越俎代庖了。作协声明本身就自相矛盾,不知所云,一 方面说诺贝尔文学奖评委会不了解中国文学界的情况,另一方面又说它有 政治目的。如果说有政治目的,自然对中国文学界的情况非常了解,否则 怎麽不会找到其他人而是使中共十分尴尬的高行健? 大陆文学界的反应大多持肯定的态度,但是中国现代文学馆馆长舒乙 的表现未免失态。他说:“诺贝尔文学奖开了中国人一个大玩笑。”他说 比高行健好的作家很多。他怎麽不说说是哪一些,也让人们长长见识。舒 乙是着名作家老舍的儿子,老舍的名气确实大过高行健,老舍早年的作品 也很优秀。但是老舍已经作古,不可能评上。此外,老舍在“解放”後也 作过中共的吹鼓手,例如《龙须沟》就是歌功颂德之作。当年一些着名的 老作家茅盾、巴金、曹禺等都有差不多相同的经历。老舍在文革初期就因 为被批斗而投湖自杀,这是共产党的血债,中共至今还没有给作家创作的 自由,舒乙怎麽可以仍然帮中共说话?难道同那些老作家一样,为了中共 给予的小小特权而出卖自己的良心,还是在高压下不敢说话?   另外,在依然没有言论自由、没有新闻自由、没有出版自由的中国大 陆,媒体均为“喉舌”的今天,莫言、粱晓声、唐敏、舒乙等等所谓作家 怎么 有可能想说什么媒体就发表什么,而媒体与作 家都没有一点顾忌呢 ?毕竟,在今天中国象老舍那样敢用“跳湖”来以死抗争的作家己经像大 熊猫那样稀少了!   当然,在诺贝尔文学奖的讨论热浪中,也有不同意见者,他们认为中 国文学,在本世纪以来没有哪个能成为人们心灵导师,没有一个人在人格 上无懈可击,这是我们应该自省的。这种说法是否有点过激不去评论,反 有一批人对这拿诺贝尔奖热,有些讥评。不过,我一个在耶鲁大学教中文 的老朋友说:“真是太好了。除了高行健,别的随便什么中文作家得了, 我都觉得丢人!” 反而在大陆的互联网上面还可以看到一些正直的看法,包括在《人民 日报》的《强国论坛》上的,有人说:“高是中华文化土壤中生长的文人 ,领受大奖应予肯定。”“中华文人首次领大奖或有遗憾,但还是光彩。 ”“古老的中国文明在世界上仍然有着世界一流的文学在抗争着,只是要 到适当的时刻才发芽生长。”有一位署名FENGDAO(冯道?唐末五代十国时 期以看风使舵着称而可以充当四朝元老者)从上海上网给高行健写了封信, 言词恳切,,信中激励他说:“虽然至今由於各种原因,我还未能有幸拜 读先生的大作,但我相信屈子怀国而离骚成,司马见黜而史记闻。一个对 国家、民族怀有深情的优秀作家,是不会忘记他肩负的责任与职责的。” 最後则是“寄语先生:文学的评判标准亦是由後人评说的。所以先生只有 勇猛精劲才可为後世说不谬也。”   文学应该超越政治、宗教等界限,是自由思想的产物,如果是被迫按 照一定政治模式或不允许不同政治见解的作家发表作品,文学不会被世界 所承认。文学作品应该象其他艺术品一样是人类的共同财富。   按照中国的划分,高行健属于资产阶级自由化作家,当然国内是不允 许其作品发表。就象当年文革时指出的那样,“什么钥匙开什么锁,什么 阶级说什么话”,你高行健不属于无产阶级的,那就属于资产阶级的,在 阶级斗争的大是大非面前,没有中间道路可走。   抛开高行健获得诺贝尔文学奖这件事不谈,诺贝尔文学奖是叫中国人 又恨又爱,就高行健的获奖来说,老百姓倒无所谓是不是住在法国,有没 有要求过政治庇护之类,只是叫当局有点爱不起来恨不下去。 希望这次诺贝尔文学奖对中国文坛是一个冲击,什麽时候能够冲破中 共所设的牢笼,出现能在本土自由发表作品的诺贝尔文学奖的获得者?   网上的言论再激烈,也只是说说罢了,此刻最焦虑的,乃是国营的出 版社。据了解,官方表态之前,大陆已有十几家出版社火速搜罗了好几种 版本的高行健作品,打算大捞一票。如今却只能眼巴巴地看著煮熟的鸭子 飞了。 ~~~~~~~~~~~~~~~~~~~~~~~~~~~~~~~~ 自由撰稿人论坛网友就高行健荣获2000年诺贝尔文学奖的声明 送交者: 夜行者 于 2000年10月15日 2:35:26   我们,自由撰稿人论坛上的部分网友对高行健先生荣获2000年诺贝尔 文学奖并对中国作协态度声明如下:   1、作为中国人,我们对在中国江西出生的高行健先生获得诺贝尔文学 奖这一殊荣表示祝贺;我们认为他依然是中国人民引以为骄傲的儿子。   2、 我们认为从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文学艺术不是马拉松比赛, 作家从来没有最好和最坏的判定标准和竞技标准,假如有的话,他们之间 也只能是真善美与假丑恶的较量。我们认为一切以汉字写作的作家的创作 自由与职业尊严应该受到尊重,维护作家的创作自由和职业尊严也是中国 作协的责任和义务。高行健先生或许并非中国最好的作家,但他无疑具有 不容诋毁的获奖资格,就在在人类进入21世纪的时候获得了这个举世公认 的奖项,他的祖国和人民理应以博大的胸怀对此表示欣慰和祝贺。因此我 们认为中国作协对高行健先生获奖所取的态度是不严肃、不负责、不公正 的。   3、我们认为,只要高行健先生的作品没有反人民倾向、没有违反现行 法律,就有在他的祖国发表出版的权利。我们期待看到高行健先生的获奖 作品。   4、谨此我们还要求在宪法保护下,中国自由撰稿人和中国网民可以切 实享有现代科技成果的自由、也就是在互联网上自由公开表达我们自己意 愿的权利。   特此声明![根据网友发言整理] ~~~~~~~~~~~~~~~~~~~~~~~~~~~~~~~~ 星报吁中共勿以政治眼光看待高行健得奖   今年的诺贝尔文学奖颁给华人与华文作家高行健。新加坡华文「联合 早报」十四日发表社论认为,中共当局和西方媒体没有必要以政治眼光看 待这件事。   社论说,中国大陆经过多年的开放以后,今天应该能以更加开放的态 度,开明的思想,看待这类事情。如果希望华文文学在世界文坛享有足以 跟复兴以后的中国及中华民族相得益彰的地位,那么中国大陆本身就一定 要有更加适合文学创作发挥的氛围。平心而论,开放之前的神州大陆难得 见到真正受人称道的文学著作,和长年缺乏这样的氛围,有不言而喻的关 系。   它说,今天的大陆,不同于旧日的苏联,就没有必要为自己制造另外 一个巴斯特那克。中共政府如果以消极或否定的态度来对待这件事,无疑 正中那些马上把得奖者突出为异议分子者的下怀。   高行健获奖真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我发现有四种情况:一种是不考 虑其他任何因素,只是高行健作为华人获奖,中国人就应该高兴;另一种 是将高行健的获奖与中国政治联系起来,借此攻击中国政府和中国的现行 政策;再一种就是文学界和学术界的异议,认为高行健获奖不够资格;还 有一种议论是代表中国政府观点的,就是认为高行健获奖是政治游戏,是 有不可告人的政治目的。   我认为,对于高行健的获奖,我们每一个中国人和海外华人都应该感 到由衷的高兴。高行健的作品我没有读过,但诺贝尔奖项不是一个不负责 任的奖项,对于诺贝尔奖项的真实性、权威性我们决不应质疑。尽管在文 学方面的评判非常困难,如果有相差,那也是极小极小。那些大家以为应 该获奖而没有获奖的作家,不是我们自己的眼光有问题,就是评判者观点 差异的问题。可惜诺贝尔文学奖不是让我们中国人根据读者的数量或喜好 来决定,否则的话,可能金庸、李敖或者巴金、老舍甚至王朔获得,虽然 这些作家基本上尽量避免政治上的纠缠,但毕竟与高行健不同。文学如果 是真实反映现实社会生活的,那一定也要反映现实社会的政治、经济、哲 学、宗教等等方面的东西,否则文学作者要么根本不懂政治要么就是有意 识回避,我看中国的作家大都是属于后者。如果文学不反映现实真实的东 西,文学的价值在哪里?文学与政治是密不可分的,毛泽东对于这方面很 在行,他发动政治斗争往往从文艺入手,批判《海瑞罢官》、《武驯传》 等都是从文学角度入手,他知道文学作品最能潜移默化影响人们的观点, 所以他说“利用小说反党是一大发明”,所以他让江青同志承担文化旗手 的角色。 华尔街日报13日评论:亚洲与诺贝尔奖   文章显然作于诺贝尔文学奖公布之前,作者为亚洲其它国家的作家没 有得奖而鸣不平。可见,不服高行健的不仅仅是北京的那些高官和中国作 家。 Asia's Nobel Cause By JOHN KRICH Storytelling is supposed to be mankind's universal art. But when it comes to the century-old tale of Asian writers and the Nobel Prize for Literature, there's hardly ever been a happy ending. ... But the Nobel Prize doesn't just add sales figures for some author's lucky publisher. The Nobel helps us define what we wish to ennoble, preserve and extol in our written discourse. What should be the uses of literature? Private therapy or public concerns? That debate is not yet over -- and it would be wrong to scoff at those traditions that insist on some altruism tempering self-absorbed nihilism. That may be the real sticking point between Eastern and Western literature, between the prized and unprized, a fundamental schism that won't be breached by one belated selection. http://interactive.wsj.com/archive/retrieve.cgi?id=SB971382870915378204.djm ~~~~~~~~~~~~~~~~~~~~~~~~~~~~~~~~ 我看高行健得奖:“静观其变”到自取其辱   听闻高行健先生获得2000年诺贝尔文学奖,有些感想,与大家共享。   我没有读过高先生的作品,只在中学时从广播中听过“绝对信号”的 录音。那是多年前的事了,我现在仍认为那是一部非常好的作品。随著剧 情继续,能感受到作者在通过剧中人,尤其是小号(最引起我共鸣的人物) ,向我们传达他对生活的感受和思考。那时我的年纪不大,我第一次有一 种想找个地方面对旷野尽情呐喊的强烈愿望,这种感受几年后在我第一次 听崔健唱“一无所有”时又再一次被唤起。多年后,听到高先生获奖的消 息,第一个感受就是找来他的成名作拜读一下。通过其它文章的介绍,我 对“灵山“很感兴趣。我自己也有一种渴望寻找精神源头和归宿的感受, 我想看看高先生是会最终带我们到达何方。   诺贝尔奖的设立不是为了专门羞辱中国人的。自然学科奖项的颁发也 会有争议,但我自己没听说谁获奖后,另外一些人觉得受到羞辱。文学奖 的评选本身就难以量化,中国有句话“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何况诺贝 尔奖也不象奥斯卡奖,她不是颁给所谓“最好”的作家,而是对那些有“ 杰出作品,卓越贡献和广泛影响”的的作家给予褒奖。中国作家之所以难 以获奖,我认为其原因就和上述三项标准有关。   首先,中文作品的翻译较之其它语种更加困难。记得钱钟书先生曾责 备一位西方的汉学家把中文作品译得太烂。但你不能指责那位汉学家动机 不良,顶多是水平不够。钱先生是翻译大家,也没有能让中国文学大师的 作品被世界广泛接受。可见这项工作之难。这是客观现实决定的,你不能 就此扯到中文或中国作家受到歧视。   其次,当你的作品通过翻译后可以被别人理解了,还有一个能否被别 人欣赏的问题。中国人的叙事方法和习惯别具一格,不仅是西方人容易迷 惑,就是其他亚非拉人也不能尽得其精髓。往往是中国人感觉一篇文章嘻 笑怒骂,挥洒自如,而外国人读起来云山雾罩,不之所云。这是文学传统 上的问题,不能说谁高谁低,谁贵谁贱。文字只是传达作者思想意念的工 具。即使翻译的再好,你所给人的意境引不起共鸣,同样难以被别人接受 。而中国文学又恰恰注重甚至依赖词藻的修饰。同一个意思,一个人用了 与众不同的词表达,就被大家认为语言功底深厚。可如果把看起来华丽的 修饰抽去,剩下的意境就可能了无新意。这也许是中国作家抱怨不被外人 理解的原因之一吧?记得张艺谋导演曾说过近期找不到好的小说。我想他 作为导演比较关注的就是一部小说能否提供新鲜的东西让他拍出来。如果 一部作品文字“金玉其外”,内容“败絮其中”,就很可能过不了翻译这 一关,也就谈不上吸引外国的读者。   再次,中国的文化对世界一直产生着深远的影响,但不代表中国的当 代作家就一定会对世界文学有卓越的贡献。尤其是建国后的几十年,大陆 的决大多数作家都不能摆脱“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所产生的束缚和 影响。也许他们觉得自己有足够的创作自由。但请他们回首看看自己十年 ,二十年,三十年前的作品,我猜他们会为其中挥之不去的政治标签羞愧 的。他们的一些当年轰动的作品在当时确是冲破了某些传统的束缚,手法 和形式有所突破。但在今天更自由的环境下,你就觉得那些作品不象当年 那样令人震撼了。比如,“人到中年“当年赚得多少眼泪,上至官僚,下 至百姓。但今天重读,看到的只是不可思议的愚衷和苟且。而在保证新闻 ,写作,出版自由的国家,他们的作家没有诸多限制和顾虑。内容上上至 国家丑闻,下至另类群体,没有禁区;形式上更甭提了,没有写不出来的 ,只有想不到的。这种创作体制上的区别就造成了中国作家难以写得出震 撼性的,让世界惊喜的作品。大家自问一下,建国后哪一部文学作品真正 经得起时间的考验,而她的作者能理直气壮地说我按我的理解真实地反映 了当时的社会和人?如果做不到这一点,还是先别说谁谁比高行健强得多 了?你如果真有功底,拿出象样的作品来。高都能得诺贝尔奖,你不也能 尝尝那葡萄到底是不是酸的吗?   诺贝尔自然学科奖项颁发的正确与否我们无从知道,但为什么没人站 出来质疑呢?因为我们不懂。很多科学和经济学的成就我们可能一辈子感 受不到它们带来的好处,甚至不曾听说过。那么能不能质疑诺贝尔评奖委 员会的权威性呢?不能。因为世界上科学界和经济学界的顶级大师们大多 认可她的评选结果。我们自认为对于一个科学家的评价,还是要由有权威 的其他科学家来作。诺贝尔文学奖确有特殊性,因为文学作品的优劣不完 全由少数大家决定。但是她的评奖机制,也赋予了她一定的权威性和客观 性。纵观历届得奖的个人,有哪一个不符合得奖的基本原则?而且,诺贝 尔文学奖的评选不是中国大学里评选教授--先由系里提名,院里只能根据 系里的提名“择优录取”。试想,如果想把文学奖颁给中国作家,先要由 中国作协提名,那这里面的政治因素,人情关系,腐败交易还不要闹出世 界丑闻?退一步讲,假设我们认为巴金最能代表中国去领第一个文学奖, 是不是要强迫评奖委员会等到巴老的重要作品都被翻译成各国文字,集体 拜读后再投票呢?如果我们认为最好的作家没得奖,就不许别的我们认为 次好的作家得奖?难道我们真把诺贝尔奖当成论资排辈评教授啦?   以上只是就我个人的想法跟大家交流,以下是我对某些现象的意见。   舒乙先生说文学奖给了高行健使得诺贝尔文学奖失去了权威性。我认 为他说这话是昧着良心说的。诺贝尔文学奖从何时失去了权威?在老舍先 生受到非人待遇的年代里,诺贝尔文学奖评选委员会没有考虑中国政府的 反应,根据他的文学成就和影响决定颁奖给他。这正是体现了其相对的客 观公正性和权威性。请问那一次诺贝尔文学奖评选委员会是不是为了羞辱 中国政府和人民打算奖励老舍先生?倒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如果当时老舍 先生还活着而得到这个奖,那他会因此再一次被置于死地!而且,作为现 代艺术馆馆长的舒乙先生应该知道中国建国后至今的文学创作历程和现状 。他可以说谁谁比高更好,但他没有资格说高不够诺贝尔文学奖的评奖标 准。高是作为个人得到奖励,他的文学成就有什么道理要由在大陆出版物 的印数或是否在大陆知名来判定?每个人都有保留自己意见的权力,但考 虑到舒乙先生和老舍先生的关系,我认为他应该知道创作自由对于一个作 家最终文学成就的影响。他居然认为在没有创作自由的环境里能产生够得 上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品和作家,我对此难以理解。所以我认为他为了媚上 在昧心说话。   有趣的是,在我为舒乙先生的堕落而惋惜的同时,又由于另一位网友 的即时出现而高兴。这位仁兄几天前刚刚告诫大家不要因为南国变天而惊 慌,要“顺其自然,静观其变“。这次他不再“顺其自然”了,而是迫不 及待地告诉大家因为有一个流亡海外的华人作家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我 们的政府和人民就受到了莫大的羞辱。我想请他把一个有些夸大的范围缩 小点。是他这样的人和他依附的政府在自取其辱,不要拉上广大人民!我 几天前刚说历史会给他更多机会写一些掩饰惊慌,歪理狡辩,妄想误导视 听的文章。没想到这机会来得这么快。网友们可以再次欣赏他的窘态了。 不过这次他有点绷不住劲了,一个劲地想让大家和他一样气急败坏,不过 这让我们看到了他性格的另一面,痛快。   中国的富强是干出来的,科学技术和经济文化上的任何进展和成就都 是我们未来腾飞的基础。而我现在越来越感到现在中国需要自由和公正。 太多的例子证明中华民族绝对是个非常聪明能干的民族,但必需在一个自 由公正的环境里才能同世界其他民族平等地竞争。如果我们连自己民族的 骄傲都当成耻辱,如果我们把任何同我们意见相左的同胞都敌视对待,我 们的国家怎能最终象我们梦想的那样富强起来。我们国家的未来不能单靠 外国资本的投入和永远廉价的劳动力,要靠每一个人诚实地劳动,同时理 直气壮地索取。我们应尊重别人,不因为他的权力,而因为他的才能和成 就。   最后,我想邀请大家和我一起观察一下,在政府对高行健获奖作负面 表态之后,在中国大陆能否有些许不同的声音出现。如果你压根听不到不 同的声音,相信我,那才是我们这个民族真正的耻辱和悲剧。 ~~~~~~~~~~~~~~~~~~~~~~~~~~~~~~~~ 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高行健访谈节录(一) --童年:一段旧社会的尾巴   编者按:旅法华裔作家高行健荣获2000年诺贝尔文学奖。本刊现 将陈军与其的一次长谈整理如下,以飨读者。   陈军:我想通过这个采访试图勾划在我们这一、两代人中,我们将来 会为后人留下来的精神遗产是什么?我指的是各个涵意上的,从理念、人 生的经验、艺术的创作,甚至包括对自己所处的这个时代的一些看法和个 人体验。因此,我基本上想问的是这样一类的问题,即在你人生的成长过 程当中,哪些事情给你留下了重要的痕迹,不管它表现为感情,或者是政 治上的挫折,或者只是友谊中的背叛。这些东西作为你人生的转折,其内 涵到底是什么?比如你现在回忆童年的话, 你是怎样渡过的?   高行健:我的童年是个很梦幻又很渴望的。1949年共产党要想建立一 个新中国,一切都要个新的社会,要埋葬旧的社会。可是我是从那个社会 来的。1949年我十岁,我是40年生的,我曾经一度是相信我是长在红旗下 的,忘了我以前的那段童年经验。现在想起来, 那段经验是非常重要的。   陈:你的家乡在哪里呢?   高:我出生的时候家里正在逃难,正是抗战时期。我生在赣南,我的 父亲当时在中国银行工作,算是公职人员罢。现在回想起来,那真是一个 幸福的童年,我幸亏有这么一段生活。不是在那种大集体呀,祖国呀,红 旗下长大的。后来我一直忘掉了这一段。我们整个那一段的教育过程就是 让你忘掉它,一切都是从零开始,要埋葬那个旧社会,一个大家耳濡目染 的旧社会的苦难。可是我却没有看见多少苦难。那跟我的生活环境有关。   陈:你从哪里逃到哪里的?   高:我在40年的逃难中出生的,那是飞机轰炸下的赣州。这段我在小 说里写到过。赣州当时是蒋经国在那里,算是个治理得模范的地方了。蒋 经国当时算是国民党内的清官,还算是治理得不错。当时日本人到那里就 停住了。后来他们开始袭击,我们又开始往前走了。我再小的记忆就是在 泰河,也是在赣南。日本人到哪,我们银行就先撤退。所以,逃难对我童 年残存的记忆来讲是个很快活的事,能去很多地方,而且很有安全感,并 没有感觉战争的那种恐怖。唯一对战争的恐怖记忆就是飞机轰炸。然后就 是抗战胜利以后,我父亲还留在银行里,后来就失业了。后来他当过记者 ,又到私人的银行里干过,轮船公司也干过。尽避我父亲常常失业,但我 们家生活还是满优越的。我父母都出生于一个破落的家庭,对他们来说, 这个生活已被新生活埋葬掉了。所以我还赶上了旧生活的尾巴,但是这个 旧生活现在对我来说是美好的。   陈:你在十岁以前,如果有过教育的话, 是个什么样的教育呢?   高:我们的家庭是非常温暖的。我们家的这种家庭到了新社会以后就 消失了,那种人的关系也消失了。那时候,一切都显得温文尔雅。我父亲 来的朋友谈吐文雅,西装革履的;我母亲受的也是教会式的教育。所以我 们家算是个中产阶级了。父、母亲家以前也是个大家族,后来虽然败落了 ,但是他们身上那种遗风尚在。他们和他们的朋友唱什么西方歌曲了,什 么弹钢琴了,唱歌剧了。太太们留学回来以后拿著洋嗓子唱花腔,生活很 好玩。我父母他们当时组织了一个同乐会。我最早登台表演是在我五岁, 我妈叫我排个节目,让我跟她一起登台。我母亲当时是抗日剧团的演员, 后来跟我父亲结婚后,出于政治原因,我父亲不让她搞政治,因为太危险 。当时的抗战剧团,国民党也不太喜欢。后来我母亲回忆起来猜测,她们 剧团的外围有共产党在做工作。她是基督教青年会的。   陈:我妈妈的第一任丈夫就是因为当时参加了抗战的演出团并写文章 ,后来在1956年时被抓起来,至八十年代初才被释放。   高:所以他们49年后就根本不怎么谈这些事,但是这个记忆对我来说 是非常宝贵的,於是我有两个社会的经验。我有现代中国的,再有就是西 方社会的不同体验。现在我是完完全全生活在西方社会里头。   陈: 你那时都是读的什么书呢?   高:应该说主要是童话。我也没上学,因为那时在逃难嘛,加上我身 体又不很好,所以基本上是我母亲教我识字的。那时我家里有一大堆书, 有很多童话、儿童读物、安徒生童话、格林童话。。。可以说是一种很西 式的教育,家里那时还彼此讲英文,穿的是西装,唱的是洋歌。   陈:你这段生活中最糟糕的经验是什么?   高:我以前一直没有遇到过什么糟糕的经验,但一到大学就开始了。   陈:你大学以前的书是在哪念的?   高:我大学以前的书是在南京念的,在一所教会学校。我在上初中的 时候,有些课是用英文上。很像美国式的教育,非常开放,图书馆还随便 进,书也不是管得那么严,解放以前的书都能查的到。所以我在中学里的 时候,已经把西方主要翻译过来的作品都看了。从早期的古典,一直看到 托尔斯泰、巴尔扎克等等。而雨果的书一本也没找到,以後反而看的少了 。一直到反右以前,这个学校一直都很好,没有什么共青团的活动。我的 底子是在那打下的。我的中学生活完全像是生活在梦里。加上我与同学的 关系很好,那些同学都是来自于知识分子家庭,所谓的高级职员,都是南 京政府时期留下来的。因为当时需要考试,择优录取,所以贫民子弟很少 。   但一到大学,立刻就遇到了反右斗争,这才感觉到人与人之间的紧张 、恐怖和乏味。但我始终是生活在梦想当中,所以就整天泡在图书馆。我 当时就觉得反右事件真是教条的和讨厌。还有大学时就开始学毛著。但那 时学毛著还有点自由,如果你上面放本毛著,下面放一本别的书还没有人 来揭发你,还没到那个气氛,但逐渐逐渐就开始了。比如我谈恋爱就被告 到团支部和党支部那儿,所以我大学就入不了团。不过我从来就没想过还 有共青团,我根本就不知道它存在,但是它已经存在了。   陈:你怎么会想到学法文的?   高:我觉得我在上大学以前基本都是在梦里头,现在回忆呀,我小时 候就更是在梦里了。然而我遇到现实,哇,我才知道现实是这样的!所以 我就采取了一个防卫的态度。   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写日记和写作。我在大学里学法文也是极偶然 的,是因为家里和周围的环境,觉得最崇高的是科学,最应该上的三所大 学是清华、北大和交大。当年我们中学学校是用庚子赔款建的。凡是学生 考上这三所大学的,名字都会刻在体育馆里的一圈大理石上。这个学校有 一百年的历史,所以历届学生的名字就刻了很多。理所当然地,我也想学 理工,因为那是最有出息的。当时我的理想是,做物理学家或数学家。我 当时的数学很好,文科也很好,但我对政治完全没有概念。在大学的升学 指南上,我想考戏剧学院作导演,但是报考条件是三十岁,且要在三个团 体工作两年以上才有资格,所以我就没戏了。我从小就跟我妈演戏,门关 起来,我妈和我、我弟一起演,只有我爸一个观众。我妈会编戏或编个小 节目。戏剧学院的表演系,男孩子的报考条件是身高一米七,我身高一米 六八,差两公分,连报考资格都没有。那我想就当作家罢,但是大学的中 文系是培养师资、编辑和记者的,没有一来就当作家的。你看我当时多天 真呀。再加上我当时参观了南京大学,看了那些中文系的夫子先生,看了 他们展示的四库经典,那与我想遗世万年的文学熏陶是不同的,我想这不 是我要的。唯一有可能的就是学外国文学,这是唯一接近我的东西,还有 就是画画。   我从小就画画,曾经想去考美院。我的画画老师当时是全国美协最早 的会员,在全国油画展上还拿了油画创作奖。当时这些老师都是当用高薪 聘请留下的。我们画画老师在学校里还有自己的画室。我画油画是在初中 开始的,开始我连油画怎么画都不知道。他在画的时候,我也不告诉他, 就在边上看,看他怎么调颜色,然後自己就到图书馆去找怎样画油画的书 。我一直偷偷地画油画,他始终不知道。到了高中以後就没有绘画课了。 毕业的时候,老师要带著升学建议与家长见面。有一天,他到我们家来, 一进屋子,看到满屋子挂著我画的油画,他就发了个感慨,说很有印象派 的味道。我当时受宠若惊,因为我没有受过什么学院派的训练,但我画的 颜色非常鲜明,大胆地把颜色往上抹。我当时也没看过什么印象派的画作 。我的这个美术老师有很多同学在中央美院当老师,他们原来都是从中大 出去的。“我推荐你考中央美院一定没问题。” 他说。   我非常兴奋,可我妈反对。我妈说:“画画,画什么画?在街上画什 么大跃进、什么支援社会主义的宣传画?”当时还不像後来只是画毛主席 像了。我说那有什么,画还有西方的和苏联的。我妈说:“画家各个都穷 ,穷困潦倒地生活在亭子间里。你各科成绩都很好,你做什么我都不反对 ,只有画画这一件事,你得听我这一次。”在我们家一直有这么一种东西 ,它对我後来的成长很重要,就是LIBERAL,极端的自由化。我可以跟我的 父母讨论我们这个月的钱怎么花,按照每个人的需要一起花。我们每件事 都是可以讨论的。我们没有一般中国家庭的家长制的那种压力。所以我做 什么事情都可以。我的父母从来不担心我,因为我不是那种闯祸捣乱的那 种小调皮,吃吃喝喝地把别人的窗户打烂。因为做什么,包括学音乐、拉 琴,干什么都不会影响我的功课。但是我妈说:“这件事你一定要听我的 ,我从来没反对过你做任何事。你别学那美术,我看不到画家的前途。其 他,你干什么都行。”後来,我就听了母亲的话放弃了画画。如此一来, 我该学什么呢?   我学法文完全是偶然的,大概是小时候的性格吧,我想要做什么就做 什么。当时我跟几个成绩好的同学一起复习高考。那时都比较狂妄,要考 文科非北大莫属;如果要考理工科,清华以外一概不去。我们那时自信心 都很强,苏联的那种数学竞赛题,我们都掐著表算。但突然一道很小的题 目,把我卡住了,连做了两节课都没出来。那时,我们学校还很自由,大 家都在准备高考,因为是好学生,在语文课上做数学,只要你不说话,老 师就不管你。他明明看见我在做数学题也不管我,所以我连做了两节课也 没做出来。那时是五月份,校园里的扬花都开了,花滚成了球,滚到教室 里,这情景我记得特别清楚。我突然觉得,我如果一辈子就这一只笔、一 张纸去搞这个理科,太枯燥了,这一辈子就这样的话,我觉得不值得。我 不过是在盲目地跟著别人後面觉得学理科好,就是有前途。我于是开始想 自己要过什么样的生活。我觉得我应该不是当作家就是艺术家。即如此, 我就撩下了手上的题目,并跟我一起做题的两个同学说,我不参加你们的 复习了。那两个同学很奇怪,问我怎么了?我说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们。 接着,我就花了一下午,泡进了图书馆。   到了图书馆我就翻书和杂志,把所有我想要做的事的相关的书都翻了 个遍。翻着翻着,我就突然翻到一本当时由国际共产在布拉格出版的杂志 叫《展望》,是个相当开放的杂志,其中正好有爱伦堡的《人、岁月、生 活》的连载,那是最早的连载,是五十年代初。在那里读到了本世纪初巴 黎的超现实主义画家和艺术家、诗人和文学家们在巴黎小酒馆里的生活。 我觉得那种生活太有意思了。书里有一段很浪漫的东西:当时巴黎的这些 所谓的画家们白天在街上画画,晚上就发表他们的狂言,而且都没什么钱 ,就群居一起。其中有一天,一位女诗人,很年轻的,很穷困潦倒。把她 自己的孩子放在酒吧的柜台上跟老板娘说她出去买点东西,以后她就再也 没回来过。于是,老板娘就抱着那孩子四处去问谁是他父亲,但所有人都 说不出来。后来,老板娘就决定把那孩子收养了下来。以后常来的客人每 人都会自觉捐一点来养活那孩子。这让我非常感动,可又说不清为什么。 仅仅就因为这个,我就决定了自己要学法文。从这天回家开始,我就把所 有理科的东西全部扔一边,开始准备文科的高考。结果外语学院提前招生 ,六月份,在全国统考以前。我一考,结果在发榜以前就被录取了。到了 学校之前还都不知道以后会做什么呢,去了才知道是培养翻译,好一点的 可能是去外交部。我们学校当时是唯一开放给外国人参观的学校,是当时 外交部的陈毅当院长。我看那些翻译像个小二儿似的跟着外国人后面,一 年级过后就向学校提出来我要退学,我要换学校。可是换什么学校我不知 道,因为那时学校里没什么作家呀。后来我有个同学在人大,我就去看了 那个学校,听他讲了一通,觉得那里还不坏。于是我就正式提出转学,也 不管什么轻重。校方把我当个小孩,很友好地对我说:“你要是退了学, 就别想再转学校,你这是在瞎胡闹。”这一吓,我当时就没敢呢。我当时 觉得那学习是件很无聊的事,除了外语的精读和口语以外,其他的我都觉 得非常无聊。那时,政治空气已经越来越强了,但还不至于像后来管得那 么严,那是逐渐逐渐紧起来的。那时上课还可以不去,大课都可以不去, 报个到就行了。   我十七岁到的北京。我主要的学院生活是不愉快的。我大部份的大学 时间是在图书馆里,人就像做梦一样的。 ~~~~~~~~~~~~~~~~~~~~~~~~~~~~~~~~ 高行健的《灵山》片段   高行健,1940年生于江西赣县,祖籍江苏泰州。小说家、戏剧家、画 家,现居巴黎。著有长篇小说《灵山》、中篇小说集《有只鸽子叫红唇儿 》、短篇小说集《给我老爷买鱼竿》;剧作十八种,分别收集在《高行健 戏剧集》、《山海经传》、《高行健戏剧六种》、《周末四重奏》等书中 ;论著有《现代小说技巧初探》、《对一种戏剧的追求》、《没有主义》 、《论写作》。   他的作品已被译为十多种文字出版,他的剧作也在法、德、英、美、 义、奥、瑞典、波兰、南斯拉夫、罗马尼亚、日、澳大利亚、乃至于非洲 的象牙海岸、多哥、贝宁、以及台湾和香港一再上演,还在欧洲、亚洲、 美洲、许多国家举办了他的水墨画数十次个人画展,出版的画册有《高行 健水墨作品》、《墨趣》、《墨与光》等。   他也是2000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而且是第一位以华文写作的文学家 获得此项殊荣。   内容简介   不论在尘嚣的市集里,或是人迹罕至的蛮荒之地,“你”和“我”都 为了探索“灵山”,而到处游荡,寻找心中的乐土--一个与世无争的世外 桃源。作者从各个角度切入,体现一个向灵山朝圣的心路历程,并藉此拨 开中国西南边区的神密面纱。   本书书摘   你坐的是长途公共汽车,那破旧的车子,城市里淘汰下来的,在保养 的极差的山区公上,路面到处坑坑凹凹,从早起颠簸了十二个小时,来到 这座南方山区的小县城。   你背著旅行袋,手里拎个 包,站在满是冰棍纸和甘蔗屑子的停车场上 环顾。   从车上下来的,或是从停车场走过来的人,男的是扛著大包小包,女 的抱著孩子。   那空手什么包袱和篮子也不带的一帮子年轻人从口袋里掏出葵花籽, 一个接一个扔进嘴里,又立即用嘴皮子把壳儿吐出来,吃得乾净俐落,还 哔剥作响,那分优闲,那种洒脱,自然是本地作风。这里是人家的故乡, 活得没法不自在,祖祖辈辈根就扎在这块土地上,用不著你远道再来寻找 。而早先从此地出走的,那时候当然还没有这汽车站,甚至未必有汽车, 水路得坐乌蓬船,旱路可雇独轮车,实在没钱则靠两张脚底板。如今,只 要还有口气在,那怕从太平洋的彼岸,又纷纷回来了。坐的不是小卧车, 就是带空调的大轿子。有发财了的,有出了名的,也有什么都不是,只因 为老了,就又都住这里赶,到头来,谁又不怀念这片故土?   压杠儿也没有动过念头死也不离开这片土地的,更理所当然,甩著手 臂,来去都大声说笑,全无遮拦,语调还又那么软款,亲昵得动人心肠。 熟人相见,也不学城里人那套虚礼,点个头,握个手。他们不是张口直呼 其名,便从背后在对方的肩上猛击一掌,也还作兴往怀里一搂,不光是女 人家同女人家,而女人宣倒反不这样。冲洗汽车的水泥槽边上,就有一对 年纪轻轻的女人,她们只是手拉著手 ,□喳喳个不停。这里女人说话就更 加细软,叫你听了止不住还瞟上一眼,那背朝你的扎著一块蓝印花布头巾 ,这头巾和头巾的扎法也世代相传,如今看来,分外别致。你不觉走了过 去,那头巾在下巴颏上一系,对角尖尖翘起,面孔果真标致。五官也都小 巧,恰如那一抹身腰。你挨近他们身边走,始终绞在一起的那两双手都一 样红,一样糙,指节也都一样粗壮。她们该是走亲是回娘家的新鲜媳妇, 可这里人媳妇专指的是儿子的老婆,要照北方老侉那样通称已婚的年轻妇 女,立刻会招来一顿臭骂。做了老婆的女人又把丈夫叫做老公,你老公, 我老公,这里人有这里人的语调,虽然都是炎黄子孙,同文同种。   你自己也说不清楚你为什么到这里来,你只是偶然在火车上,闲谈中 听人说起这么个叫灵山的地方。这人就坐在你对面,你的茶杯挨著他的茶 杯,随著行车的震盈,两只茶杯的盖子也时不时碰得铮铮直响。要是一直 响下去或是响一下子便不再出声倒也罢了。巧就巧在这两个茶杯盖铮铮作 响的时候,你和他正想把茶杯挪开,便都不响了。可大家刚移开视,两只 盖子竟又碰响起来。他和你都一齐伸手,却又都不响了。你们于是不约而 同笑了笑。把茶杯都索性往后挪了一下,便攀谈上了。你问他哪里去?   “灵山”   “什么?”   “灵山,灵魂的灵,山水的山。”   你也是走南闯北的人,到过的名山多了,竟未听说过这么个去处。   你对面的这位朋友微眯眼睛,正在养神。你有一种人通常难免的好奇 心 ,自然想知道你去过的那许多名胜之外还有什么遗漏。你也有一种好强 心,不能容忍还有什么去处你竟一无所闻。你于是向他打听这灵山在哪里 。   “在尤水的源头,”他睁开了眼睛。   这尤水在何处你也不知道,又不好再问。你只点了点头,这点头也可 以有两种解释:好的,谢谢,或是,噢,这地方,知道。这可以满足你的 好胜心,却满足不了你的好奇。隔了一会,你才又问怎么个走法,从哪里 能进山去。   “可以坐车先到乌伊那个小镇,再沿尤水坐小船逆水而上。”   “那里有什么?看山水?有寺庙?还是有什么古迹?”你问得似乎漫 不经心。   “那里一切都是原生态的。”   “有原始森林?”   “当然,不只是原始森林。”   “还有野人?”你调笑道。   他笑了,并不带揶揄,也不像自嘲,倒更刺激了你。你必须弄明白你 对面的这位朋友是哪路人物。   “你是研究生态的?生物学家?考古学家?”   他一一摇头,只是说:“我对活人更有兴趣。”   “那么你是搞民俗调查?社会学家?民族学家?人种学?要不是记者 ?冒险家?” “那是业余的。”   你们都笑了。   “都是玩主!”   你们笑得就更开心。他于是点起一支烟,便打开了话匣子,讲起有关 灵山的种种神奇。随后,又应你的要求,拆开空香烟盒子,画了个图,去 灵山的路线。   北方,这季节,已经是深秋。这里,暑热却并未退尽。太阳在落山之 前,依然很有热力,照在身上,脊背也有些冒汗。你走出车站,环顾了一 下,对面只有一家小客栈,那是种老式的带一层楼的木板铺面,在楼上走 动楼板便格吱直响,更要命的是那乌黑油亮的枕席。再说,洗澡也只能等 到天黑,在那窄小潮湿的天井里,拉开裤裆,用脸盆往身上倒水。那是农 村里出来跑买卖做手艺的落脚的地方。   离天黑还早,完全可以找个乾净的旅店。你背著旅行袋,在街上晃荡 ,顺便逛逛这座小县城,也还想找到一点提示,一块招牌,一张广告招牌 ,那怕是一个名字,也就是说只要能见到灵山这两个字,便说明你没有弄 错,这番长途跋涉,并没有上当。你到处张望,竟然找不到一点迹象。你 一同下车的,也没有一个像你这样的旅途者。当然,你不是那种游客,只 说的是你这一身装束。你穿的一双轻便结实专用于登山的旅游鞋,肩上挂 的是带背带的旅行包,这街上往来的也没有你这种打扮的。这里自然不是 新婚夫妇和退休养老的通常去的旅游胜地。那种地方一切都旅游化了,到 处都停的旅游专车,到处都有导游图可卖,所有的小店铺里都摆满了印有 字样的旅游帽,旅游汗衫、旅游背心、旅游手帕,连接待外国人专收外汇 券的宾馆和只凭介绍信接待内宾的招待所和疗养院,更别说那些相争拉客 的私人小客店,都以这块宝地的名字为标榜。你不是到那种地方去凑那分 热闹,在人看人,人挨著人、人挤人的山阳道上,再抛些瓜果皮、汽水瓶 子、罐头盒子、面包纸和香烟屁股。这里想必早晚也逃不脱这种盛况。你 总算乘那些艳夺目的亭台楼阁尚未修建,赶在记者的照相机和名人题字之 前,你不免暗自庆幸,同时,又有些疑惑。这街上竟无一点招来游客的迹 ,会不会以讹传讹?你只凭揣在上衣口袋里香烟盒子上画方那么个路线, 在火车上偶然碰到那么个玩主,更何况他也是道听途谈,你无法证实不是 信口开河。你没有见到一则确凿的游记,连最新出版的旅游大全也没有收 进这样的条目。当然,灵台、灵丘、灵岩,乃至于灵山这类地名,你翻阅 分省地图册的时候,并不难找到。你也还应该知道,那浩瀚的史书典籍中 ,从远古巫卜的《山海经》到古老的地理志《水经注》,这灵山并不是真 没有出处,佛祖就在这灵山点悟过摩订迦叶尊者。你并非愚纯之辈,以的 敏慧,你得先找到那画在香烟盒子上的鸟伊小镇,进入这个灵山必经的通 道。   你回到车站,进了候车室,这小山城最繁忙的地,这时候已经空空荡 荡。售票处和小件寄存的窗口都被背后的木板堵个严,你再敲打也纹丝不 动。无处可以问讯,你只好仰头去数售票窗口上方一行行的站名:张村、 沙铺、水泥厂、老窑、金马、大年、涨水、龙湾、桃花坞……..越来越加 美好,可都不是你要找的地方。别看这小小的县城,线路和班次可真不少 。有一天多至五、六趟班车的,可去水泥厂绝非旅游的路线。最少的则只 有一趟班车,想必是最偏僻的去处。而鸟伊居然出现在这路线的终点,毫 不显眼,像任何一个普通的地名,没有丝毫灵。可你就像从一团无望解开 的乱麻中居然找到了个线头,不说高兴得要死,也总算吃了个定心丸。你 必须在明早开车前一个小时先买好票。经验告诉你,这种一天只有一趟的 山区班车,上车就如同打架一样,你要不准备拚命的话,就得赶早站队。   此刻,你有的是时间,只不过肩上的旅行袋稍嫌累赘。你信步走著, 装满木材的卡车连连掀著高音喇叭,从你身边驶过。你进而注意到穿县城 而过的狭窄的公路上,往来的车辆,带挂斗的和不带挂斗的,那一律掀起 刺耳的高音喇叭,而客车上的售票员,还把手伸出窗口,使劲拍打车帮子 上的铁皮,更为热闹。也只有这样,行人才能让道。   两旁贴街的老房子一律是木板的铺面,楼下做的生意,楼上晒著衣服 ,从小儿的反布到女的乳罩,补了裆的短裤到印花的床单,像万国的旗帜 ,在车辆的喧闹声和扬起的灰尘中招展。路旁水泥电线杆子上,齐目高的 地方,贴满了各式各样的广告。有一工治疗狐臭的特别引起你的兴趣,并 不是因为你有狐臭,而是那广告的文字来的花梢,在狐臭之后还打了个括 号:   “狐臭(又名仙人臭)是一种讨厌的疾病,其味难闻,令人欲吐。为 此影响朋友交往耽误婚姻大事的不乏其人。青年男女还屡屡遭到从业参军 的限制,无限痛苦,不胜烦恼。现我处采用新式综合疗法,能立即完全彻 底乾净根除臭味,疗效高达九七.五三%为您生活愉快,未来幸福,欢迎 前来治疗......。   之后,你到了一座石桥上,没有狐臭。清风徐来,凉爽而适意,石桥 架在宽阔的河面上,桥上虽然是柏油路面,两边斑驳的石柱子上刻的猴子 还依稀可辨,肯定很有一番年代了。你倚著水泥加固了的石槛杆,俯视由 石桥连接的这座县城,两岸都是黑色的瓦顶,鳞次 比,让人总也看不尽 望不透。两山之间,一条展开的河谷,金黄的稻田上方镶的绿色的竹林。 河水蓝澄澄的,悠悠缓缓,在河床的沙滩间流淌,到了分水的青麻石桥基 下,变得墨绿而幽深,一过桥拱,便搅起一片哗哗的水声,湍急的漩涡上 飘出白色的泡沫。石 砌的河堤总有上十米高,留著一道道水渍,最近的 一层灰黄的印子当是刚过的夏天洪水留下的痕迹。这就是尤水?它的源头 则来之灵山?   太阳就要落下去了,橙红的团团如盖,通体光明却不刺眼。你眺望两 旁山谷收拢的地,方层峦叠嶂之处,如 如雾,那虚幻的景象又黑悠悠得 真真切,切将那轮通明的像在旋转的太阳,从下端边缘一点一点吞食。落 日就越加殷红,越加柔和,并且将金烁烁倒影投射到一湾河水里,幽盖的 水同闪烁的日光便连接一起,一气波动跳跃。坐人山谷的那赤红的一轮越 发安详,端庄中又带点妩媚,还有声响。你就听见了一种声音,难以捉摸 ,却又分明从你心底响起,弥漫开来,竟跳动了一下,像踮起脚尖,颠了 一下,便落进黝黑的山影里去了,将霞光洒满了天空。晚风从你耳边响了 起来,也还有驶过的汽车,照样不断抓出刺耳的喇叭声。你过了桥,发现 桥头有快新镶嵌的石板,用红漆描在笔划的刻道里:永宁桥,始建于宋开 元三年,一九六二年重修,一九八三年立。这该是开始旅游业的信号。   桥头摆著两赵小吃摊子。你在左边碗豆腐脑,那种细嫩可口作料齐全 走街串巷到处叫卖一度绝迹如今又父业子传豆腐脑,你在右边又吃两个从炉 膛里夹出来热呼呼香喷喷的芝麻葱油烧饼,你还又在,在哪一边已经弄不 清楚了,吃了一颗颗心珍大不了许多甜滋滋的酒酿元宵。你当然不像游西 湖的马二先生那样迂腐,却也有不坏的胃口。你品尝祖先的这些吃食,听吃 主和小贩们搭讪,他们大都是本地的熟人,你也想用这温款的乡音同他们 套点近乎,也想同他们融成一片。你长久生活在都市里,需要有种故乡的 感觉,你希望有个故乡,给你点寄托,好回到孩提时代,捡回漫失了的记 忆。   你终于在桥这边还铺著青石板的老街上找到一家旅店,楼板都拖洗过 了,还算乾净。你要了个小单间,里面放了张铺板,铺了一张竹席子。一 床灰棉线毯子,不知是洗不乾净还就是它本色,你压在竹席子底下,扔开 了油腻的枕头,好在天热,你不必铺盖。你此刻需要的是搁下变得沈重的 旅行袋,洗一洗满身的尘土和汗味,赤膊在铺上仰面躺下,叉开两脚。你 隔壁在吆三喝四,有人玩牌,摸牌和甩牌都听得一清二楚。只一板之隔, 从桶破了的糊墙纸缝里,可以看见虚虚晃晃几个赤膊的汉子。你也并不疲 倦得就能入睡,敲了敲板壁,隔壁却哄了起来。他们哄的并不是你,是他 们自己,有赢家和输家,总是输的在赖帐。他们在旅馆里公然聚赌,房里 板壁上就贴著县公安局的通告,明令禁止一是赌博,二是卖淫。你倒想看 看法令在这里究竟起不起效应。你穿上的衣服,到走廊上,敲了敲半掩的 房门。敲与不敲都是一个样,里面照样吆喝,并没有人答理。你乾脆推门 进,围坐在当中的一块铺板上的四条汉子都转身望你 吃惊的并不是他们 ,恰恰是你自己。四个人四张怪相,脸上都贴的纸条,有横贴在眉头上的 ,也有贴在嘴唇鼻子和面颊上的,看上去又可恶又可笑。可他们没有笑, 只望著你,是你打扰了他们,显然有些恼怒。   “啊,你们在玩呢”你只好表示歉意。   他们便继甩著牌。这是一种长长的纸牌,印著像麻将一样的红黑点子 ,还有天门和地牢。轮的由赢家来罚,撕一角报纸贴在对方指家的部位。 这纯粹是一种恶作剧,一种发泄,抑或是输赢结帐时的记号,家约定,外 人无从知晓。   你退了出来,回到房里,重新躺下,望著天花板上电灯泡四周密密麻 麻的斑点,竟是无以计数的蚊字,就等电灯一灭好来吸血,你赶紧放下纹 帐,网罗在窄小的圆锤形的空间里,顶上有一个竹篾做的蚊帐圈。你好久 没有睡在这样的帐顶下了,你也早过了望著帐顶可以睁眼遐想或是做梦的 年纪,今天不知道明天会有什么冲动,该见识的你都一一领教了,你还要 找寻什么?人到中年,该安安稳稳过日子,混上一个不忙的差事,有个不 高不低的职位,做妻子的丈夫,孩子的父亲,安一个舒适的小窝,银亍里 存上一笔款,月月积累,除去养老,再留点遗产? ~~~~~~~~~~~~~~~~~~~~~~~~~~~~~~~~ 妻与妾 送交者: 猪头书生 于 October 14, 2000 23:46:06   人家按自己的思维框架去树立多元化以丰富自己的精神世界,这本来 也无可厚非的。这并不能否定诺贝尔文学奖的国际性和权威性。只不过, 这种国际性和权威性并不是全世界民族和个人都要毕恭毕敬信守的唯一文 学圣经。更何况,这种文学其实是阳春白雪,或者说洋春白血的东西,俺 们这样的老粗犯不着附庸风雅。   就说通俗文化吧?奥斯卡评选的最佳影片就一定是全世界人或者说是 我们每个个人最爱看的吗?但是奥斯卡的牌子毕竟打出来了。   俺这个老粗再随意插嘴:   高的戏剧没人看,云云,这本身并不见得就能否定他得奖的资格。诺 贝尔文学奖不是奖励通俗和畅销作品的写手,文学教授、学生和一些作家 文化人组成的象牙塔,是盛开诺贝尔文学奖奇芭的土壤。得奖的以及更多 没有得奖的纯文学家,不见得要写畅销作品。《等待戈多》风靡全球,但 是更多的荒诞戏剧,是卖不出那么多票的,可是戏剧经典选集上却必须收 录。小说《尤利希斯》有几个人能津津有味的从头看到尾?但是,评点这 部小说的大业,不知养活了多少文学教授。   《飘》不是甚至在中国都妇孺皆知了吗?但是美国人写文学史时,没 有《飘》的位置。今天美国的畅销书作家可以赚很多钱,出很大名,但是 绝不会拿到诺贝尔文学奖的。因此,金庸如果能得诺贝尔奖,那么,猪八 戒也能娶王母娘娘了。   小妾可能比大老婆好看,但是这和“身份”无关,“面容”姣好能引 来邻里少年围观,但是,“身份”是个很大的门槛,人们有另外的势力眼 标准。   如果俺们不喜欢高老员外的大老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那是地 主和地主婆之间的事,俺们半夜翻墙,不必入他的正房。俺们喜欢的是那 俗而艳的小妾。   当然,村里有愚人这样的秀才,那是讲品味和品位的,人家能入正房 和地主婆坐而论道,甚至互剥衣抓虱子,那也是人家的风流雅事。   这就是上等人和俺们山野村夫的区别。   当然,凭什么说他们是“上等人”,俺们就是“贫下中农”?这又和 传统的势力眼观点有关了。即使不分“上下”,也是“各有所好”。   对诺贝尔文学奖以及纯文学,应该从这个角度去看。 ~~~~~~~~~~~~~~~~~~~~~~~~~~~~~~~~ 纽约时报社论:南韩的和平奖得主   诺贝尔奖委员会宣布金大中夺得今届的诺贝尔和平奖,以表扬他对两 韩修好的贡献。我们认为,历史会证明金大中之所以得到和平奖,更大的 理由是:他证明了不分种族、地域及文化,自由等全球价值,而民主是所 有人都想要的。   金大中面对强权而终生抗争,不只为本国带来民主,也令台湾、菲律 宾、印尼获益。也令马来西亚及香港,仍未获得自由的人民得到激励。仍 然身陷桎梏的领袖如昂山素姬得到他的支持。其他争辩指称民主不适合亚 洲的人,例如管治中国的老人们,也因金大中的故事而感到羞惭。   文学因为传达反叛、异议的特质,容易和政治沾边。高行健得奖,中 共不爽,低调处理,再暗抠两下,不难理解。连高行健得奖都这么政治, 金大中得奖就更不用说了。明明金大中是因为「两金」平壤高峰会得奖, 结果,和平奖让两人一个炼成纯金,一个却是不纯的十四K,金大中成了 和平英雄,金正日却仍是军头、独夫,难怪北韩媒体都不吭气。两个奖, 惹得亚洲两个仅存的共产政权都不高兴,里头的微妙,足堪玩味。 South Korea's Peacemaker The awarding of the Nobel Peace Prize to President Kim Dae Jung of South Korea is a fitting triumph for a hero of democracy who strives to bring lasting peace to the Asian peninsula. http://www.nytimes.com/2000/10/15/opinion/15SUN2.html 华盛顿邮报社论:A Well-Deserved Prize http://www.washingtonpost.com/wp-dyn/articles/A6451-2000Oct13.html ~~~~~~~~~~~~~~~~~~~~~~~~~~~~~~~~ 南斯拉夫改朝换代:米洛舍维奇支持者纷被赶下台 (美国之音记者康南特报导)南斯拉夫正在建立一套新秩序。塞尔维亚的职 工在迫使他们所称的“腐败的主管”离开国营机构和主要企业。在新总统 科什图尼察于贝尔格莱德凝聚政治力量的同时,塞尔维亚的职工也在将那 些支持社会主义的主管赶出主要行业:医院、监狱和旅馆业。一名有权势 的典狱长因为支持前总统米洛舍维奇而被迫辞职。不久以前,就在那场推 翻前南斯拉夫政府的起义行动开始前几个小时,典狱长伊夫科维奇到达上 班的地点发现一个令他难以置信的情况。他手下的监狱管理员群聚在走廊 ,将他轰出大楼。他们也拿走了他那辆豪华轿车的钥匙,逼得他只好走路 回家。一名监狱的行政人员描述当时的情形是对他“极大的侮辱”。   在伊夫科维奇那栋坐落在郊区的房子大门上,被人画满了“POPIS”的 字眼,塞尔维亚文的意思是“清单”,以显示人们认为这栋楼应该是属于 他们的。伊夫科维奇的妻子、50岁的米洛兰卡戴着钻石耳环,身穿一件印 有前总统米洛舍维奇社会党标记的汗衫,含泪打开这座被破坏的房屋大门 。米洛兰卡说,我们的生活被毁掉了,但这并不是我们的过错。她解释说 :“我的丈夫是一个优秀的官员,以前他在这个城市备受尊敬,现在人们 对待他像对个囚犯一样。”24岁的反对派支持者博西利基奇说,“欢迎来 到美好新世界”。他表示,过去在社会主义政府领导下,在伊夫科维奇的 权势下,贪污腐败和政治迫害是常有的事。博西利基奇说,“他总是威胁 人们,如果不走上街头支持米洛舍维奇,你就可能丢掉你的工作,等等。 ”   被剥夺特权的前官僚求新生   在塞尔维亚,长期生活在封锁禁运的制裁下,赚取微薄薪资的职工正 在起来,打倒他们的社会主义领导人,夺回这些人过去因为支持米洛舍维 奇而享有的特权。这样的情景出现在贝尔格莱德的医院,企业和旅馆,就 连像斯雷姆斯卡-米特罗维察这样的小城镇都在发生。60岁的克利恰科维奇 是这个小镇里几个特别爱讲伊夫科维奇典狱长过去在出席棒球比赛时多么 风光的人。他说,伊夫科维奇在体育场的一边有他专门的座位,其他人包 括球队和超过一千名球迷都得坐到球场的另一边。克利恰科维奇说:“新 政府将换下所有塞尔维亚公共企业的主管。因为仅仅换下米洛舍维奇是不 够的,他只不过是冰山的一角。”   当地广播电台的台长也是米洛舍维奇的支持者,他被受尽压迫的下属 逼下台了。24岁的反对派人士博西利基奇说,这名台长有个绰号叫“铲雪 车”,因为在他加入社会党并且被提升到这个高职位以前,他只不过是一 名普通的铲雪车司机。博西利基奇说“人们走进这家广播电台,对他说, 好,你现在有15分钟的时间签你的辞呈。当时是星期四的上午。这名台长 也吓坏了。”但是米洛兰卡,那名被赶下台的典狱长的妻子坚持说,她的 家庭和其他旧社会主义政府的成员能够适应南斯拉夫新民主政府的领导。 米洛兰卡说,“政府已经改朝换代了,这对我们来说非常困难。但我们能 怎么样呢?”她表示,她的丈夫目前正在贝尔格莱德找新工作,而她的家 庭,照她的说法,“也将融入这场新秩序,并试着继续过我们的生活。” ~~~~~~~~~~~~~~~~~~~~~~~~~~~~~~~~ 腐败入门:形式主义   形式本是外在的东西,是给人看的;形式主义就只关注外在的可见的 东西。看看所有喉舌的报道,“伟大光荣正确”所做的表面功夫实在是层 出不穷,在“大跃进”期间达到了一个顶峰。尽避“大跃进”过去了四十 多年,“大跃进”的幽灵仍然在中国游荡,只是换了一副面孔。形式主义 从来不会消失,而是党国官场的常态。腐败,是利用公共权力为自己谋利 益。形式主义正是最普遍,最基本的腐败形式。   饼去和现在的官员们为了形式上的东西,让中国百姓吃尽了苦头。为 了什么?是什么让他们劳心费力地做着表面功夫?是权力,以及由此而来 的利益。   在极权制度下,每一级官员的升迁都取决于上级的意志,高级官员又 要看独裁者的脸色。所以一般官员的行为,都是根据上级的喜好,做给上 级看的。上级对下级的合乎自己利益的谎言,从来喜闻乐见,如果没有问 题,自己当然可以受惠,有问题也要想法帮着遮掩;要是有人揭露,就是 跟自己过不去。新闻这一大资源,官员们似乎天生就知道利用,让记者们 为自己吹嘘,好让上级知道。而记者们被作为喉舌豢养,只能发出一种声 音,如果乖巧,得到各级主子甚至独裁者的赏识,自然前途无量。共同的 利益使二者紧密结合,沆瀣一气,一起编织“共产主义”“社会主义”美 景。   “红太阳”“喜看稻菽千重浪”,基层就可以弄出承得住儿童的稻田 ,放出亩产十万百万斤的卫星;“红太阳”提倡密植,基层就会掘地数尺 甚至一丈多,层层铺满种子;“红太阳”要“钢铁挂帅”,全国就高炉遍 地,可以把家家户户的铁器搜罗去炼铁,让人们步行数百里去运铁矿石, 还拍出百姓喜笑颜开捐献饭锅表现爱国热情的纪录片;“红太阳”喜欢人 们干劲冲天,下面就经常集中数万数十万人的大会战,可以强迫人们大冬 天光着膀子干活,更可以将人们赶到专列要经过的铁路沿线表演干活。本 来说谎是要承担信用破产的风险的,不过,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说 谎是没有坏处的。即使被朱德,彭德怀,董必武等“国家领导人”当面揭 穿,由于“气可鼓不可泄”,并没有一个人因为说谎而有所损失,官员没 有一个受到从警告到开除党籍的任何一种处分,反而因说谎而步步高升, 出尽风头。相反,一个人不积极说谎就会被“拔白旗”;因说真话被打成 “右派”,“右倾”,被关押,劳改,甚至被当场活活打死的例子处处都 是。一直弄到“万户萧疏鬼唱歌”还没完,至今没有反省,说什么“自然 灾害”“苏联逼债”。“农业学大寨”时,仍然动辄将百姓集中起来“愚 公移山”,搞什么“坡改梯”“人造平原”,将好田变成黏土地。   邓二世时搞了洋跃进,买回了无数的废铁回来。江三世的“圈地运动 ”将三万多平方公里的良田荒芜,变成一个个“开发区”。社会环境还是 一样,说谎好处大风险小,不会受惩罚,而说真话一定会倒霉。“反自由 化”也好,“三讲”“三代表”也罢,反的都是真话,讲的都是假话,代 表的都是党的利益。   在邓二世江三世的金权阶段,“公仆”们的动力除了职位上的特权外 ,更多的是金钱。在这“五千年来最好的黄金时代”,权力不仅是特权, 还是极大的经济利益,不仅可以保证自己穷奢极欲,还可以搜刮到世代享 用不尽的财富,哪管百姓死活。上面要开发,底下就积极圈地,既可以迎 合上意,升官有望,又可以大捞一笔;兴修水利,堤坝内可以是烂泥,稻 草或者空洞。相对而言,形式主义在沿海发达地区要弱一些,在落后地区 则依然泛滥。因为,沿海地区捞钱更实惠,更有利,上下都有此共识;在 穷地方,大官好捞钱,小辟可捞的不多,所以一定要先升官才行。   现在的记者还是有些正直的人,尽避很少,基层的问题就有可能被上 一级的报刊有限度地揭露一些。但如果该级报刊的主子受到影响,记者就 没好结果。比如山西的一个地区搞所谓的滴灌示范区,耗资上亿,做出来 的滴灌池大部分是假的,在上级视察时要经过的公路沿线地方,蓄水池居 然只有靠公路的半边,这跟西哈努克在四川见识到的布景搭起来的繁华街 道相映生辉,使做假成为党在新旧时期的特色。作假的官员升官发财不提 ,揭露此事的记者没有好结果。   不过更多的劣迹根本没有曝光的可能。比如在我的家乡,五十年代搞 机械化时,公社用了两万圆巨款,买回一百多台插秧机,却从来没有成功 地插过秧,再说家乡是山地,水田非常少。八十年代县里要搞桑蚕基地, 让农民广种桑树,桑树后来统统成了柴火,缫丝的机器还没运回就卖掉了 ,仅机器一项就损失千万圆。九十年代发展烟叶,官员拔掉农民田间要出 穗的玉米强迫他们种烟,收获时农民得到的是白条,生产出来的滞销卷烟 是教师的工资。全县搞“校园标准化建设”,强迫所有中小学建围墙,每 校耗资十多万圆,本来学校有几万圆余额就很不错了,结果弄得所有学校 统统变得经费不足。李鹏在联合国吹牛说,中国在二○○○年普及九年“ 义务教育”。九八年搞“普九”检查,全地区花样百出,家乡发生的事实 在让人切齿。官员们将所有失学儿童集中到学校,让他们跟在校学生一起 接受检查,检查过后又关了几天,以防止上级玩“回马枪”,一切结束后 立即将他们赶走。有一小学失学女童不在家,官员就让她姐姐顶替,结果 闹出“小学生课堂分娩”的超级笑话。为防止有人反映真实情况,各级官 员对检查团层层封锁,虽然确实有一个教师冲破所有封锁,向检查团反映 真实情况,最后结果还是全部通过检查。这种结果是必然的,检查团在我 家乡一顿就吃掉了三千余圆。在乡下,这一顿饭是超过所有普通人想象的 ,相当于吃掉了三只四百斤的大肥猪。   对于那些不用为升官发愁的阶层而言,得到世界人民的歌颂,留下纪 念碑,则可以更好地满足自己的虚荣心,死后说不定可以躺进水晶棺材。 人毕竟不仅仅只要生存权的。世人的称颂,如同鸦片,是会让人上瘾的。 而对中国人来说,外国人的称颂尤其有价值。即使在隋唐时代,朝廷还要 让外国使节免费吃住,给他们发工资,只不过是为了得到“天下归心”的 赞美。毛皇帝搞“大跃进”,又把老百姓的救命粮大方地满世界送,援助 金额比美国还多,就是为了争夺共产国家的头把交椅,为了“我们的朋友 遍天下”,让世界的偏僻角落都有“万岁”呼声。现在长江上筑大坝,广 场边建坟丘,也是想“把名字刻进石头”而“不朽”。只要堵住几张不听 话的嘴,那如潮水般的阿谀诵赞,就连神仙上帝都求之不得,经受不起, 何况只是些“特殊材料制成的”共产党人呢?   本来做假也没什么,现在除了假货,哪一样是真的?偏偏“我党”做 起假来,“最讲认真二字”,一点假也不做。大炼钢铁,只要弄几块铁烧 红了锤在一起交差也就行了,偏要把树林砍光烧尽,把铁器搜净砸绝,弄 出些“铁屎”才算完。亩产万斤,吹吹也就罢了,却一定要深挖密植,把 最后一点粮食折腾光才结束。收定购粮的时候,偏偏认真得很,掘地三尺 也要把百姓的最后一粒粮食弄到手,全没有“颗粒归仓时”重复过秤几十 遍的豪情,一点数字也不虚报。相比之下,把山涂成绿色的“绿化”真是 太纯真了!“年年种树不见树”就劳民伤财多了。   到了现在,在经济利益的驱动下,各级官员做起假来,虽然缺乏当年 的宗教狂热,仍然很认真。虽说官大就代表更多的真理,上级也并不会揭 破,反而在经济增长是7.8%还是7.9%上认真地下功夫,证明自己“基本” 上达到了8%的预定目标。   比起直接贪污,受贿,走私等等等等腐败方式,形式主义是最基本, 最普遍,也最安全的腐败方式,是做一个真正共产党员的入门功夫。个人 的功力深浅,都在基本功是否扎实上体现出来。别小看这入门功夫,不是 人人都可以练的,其要诀就是:“抹杀良心”。 ~~~~~~~~~~~~~~~~~~~~~~~~~~~~~~~~ 法轮功韧性反抗 中南海举措难安   殷惠敏   最近以来,法轮功信徒的抗议活动,经常出现在国际媒体。法轮功信 徒九月初曾在纽约街头展开静默示威,由五十名穿白袍的洋女信徒走在示 威队伍前列,每人手里捧著一张被中共公安迫害致死的大陆学员照片。这 可说是西洋版的“抬棺抗议”,给前往纽约参加联合国千禧大会的江泽民 触了霉头。十一国庆,法轮功信徒又分批在天安门广场露面,引起一场骚 动,几百人被公安人员逮捕。   法轮功信徒对“大法”的坚持,对练功的热忱,往往令局外人难以理 解,但他们提出的维护宪法赋予公民的信仰和集会权利,却使中共百口莫 辩,除了镇压抓人之外,别无他法。法轮功的抗议行动,一波接著一波, 颇有鲁迅当年所谓“性的反抗”的意味。   崇尚“理性”,排斥怪力乱神的中国知识份子,也许较难接受法轮功 的道理。创教人李洪志过去在访谈中除了阐扬“真、善、忍”的真谛外, 也曾谈到他对中西文化差异的看法。他认为中国文化较重内涵,西方文化 重表相,美国社会纵欲而堕落。他主张禁欲,不接受同性恋和异族通婚等 行为。这种保守主义立场似乎接近美国南方的基督福音教派。   大陆有一批热心的“反伪学”学者,常在报刊上著文打击法轮功。但 法轮功是信仰层次而非理性层次的问题。练功有无效果要看个人的体悟, 信仰也很难以真伪去评断。法轮功能够在不到十年的时间吸收了七、八千 万信徒,已足可说明面对大陆社会迅速变迁所造成的种种脱序现象,它确 实能够满足人们的某些需要,不论是祛病健身,填补道德真空,或追求“ 天人感应”的精神境界。   中共官方指控李洪志宣扬世界末日,人类毁灭的“邪说”。其实,世 界各大宗教都有“世界末日”的说法。尤其是在千禧年来临之前,这类说 法更为盛行。新约圣经的启示录,预言世界会在一场基督和反基督的大战 中结束。据媒体调查,在科学昌明的美国,至今仍有百分之四十的成年人 相信这套说法。伊斯兰教也有关於世界在自然灾难和一场正邪大战後终结 的启示录。有一本描写地球毁灭的畅销书《已故大地球》,迄今销量已超 过三千万本。没见到美国有什学者去著文“反伪”,因为这类预言并不牵 涉到学术真伪的问题,法轮功即使有世界末日的教义又何足大惊小敝?   法轮功不是秘密结社,而是一个公开的、自发的、集体追求物质或精 神利益的民间团体。财政独立,不受官方支配,同时又有强大的组织和动 员能力,就这些特点来说,似乎具备了公民社会成员的条件。这也是中共 十分忌惮而要极力镇压的根本原因。   外人难免觉得,改革开放已有二十年,中共还用文革式的斗争手法来 对付一个民间团体,是否犯了时代错误。但在替中共出谋划策的“反伪学 ”学者眼里,这些团体却有可能对中共的政权造成威胁,故必须除之而後 快。   海外学者观察中共政局,多半认为经济发展无可避免会造成政治变革 。市场经济和信息革命推动社会的多元化和都市中产阶级的兴起,村级选 举的实施和法制的发展也增加了个人与社会相对於政府的权力,这个“和 平演变”是渐进民主化的过程。这样的想法也许有点一厢情愿。中共的国 产总值已突破一万亿美元,外汇储备也达到一千五百八十亿美元。中共领 导层似乎觉得这是一党专制的成果,而经济的壮大能够巩固共产党的统治 。港澳回归後,中共的霸权主义倾向益加明显。最近国民党在台湾选举失 利而失去政权也许传达给中共一个错误的讯息,使它更加警惕,不愿放松 对社会的控制。这是中共对法轮功这类自发性组织进行新一轮镇压的一般 背景。   大陆最近几件贪污大案,如远华走私案,不仅牵涉到省市级党干,而 且上达最高领导层,对民心影响很大。老百姓甚至认为共产党对贪腐案的 自清,只是派系斗争的藉口,并不能真正解决问题。中共还须为进入世贸 组织後在经济上的变化预做准备。国营企业的改造或解体,难免造成大批 工人下岗失业;农产品大量开放进口,也会加剧农村的失业问题和人口的 外流。这些情况都会增加社会的不稳定因素。为了防范未来爆发民愤,必 须先除去任何有动员能力而又不受它控制的大型自发性组织。这是新一轮 镇压的特殊背景。   当然,没有人认为中共会在短期内垮台瓦解,但也没有人认为在经济 迅速转化,社会日益多元化的趋势下,中共的政治体制还能保持不变。为 了维护绝对化的控制,中共拒绝承认公民社会的功能,把不受它控制的自 发性组织一概视为“亡党亡国”的威胁,而予镇压打击,这只会制造层出 不穷的社会冲突,失去了建立民间与政府良性互动机制的契机。   但中共目前恐怕还是会用镇压的手段来对付这些民间宗教组织,直到 有一天他们觉悟到镇压的代价超过容忍的代价时,才会开始改弦易辙。   “和平演变”看来是颇费周折的。   (作者为旅美资深文化评论者,原载:中国时报) ~~~~~~~~~~~~~~~~~~~~~~~~~~~~~~~~ 中国政府患了严重的妄想性精神分裂症   东方白   我是一名精神科医生,参加工作不久我就认识了精神分裂症的特征, 特别是妄想型精神分裂症的特征,随着工作时间的延长和经验的积累,对 精神分裂症的认识也越来越深刻。这样的病人常常无端地怀疑自己周围的 人对自己有某种敌意、在构筑某种阴谋陷害自己,甚至认为自己最亲近的 亲属也与外界的敌对势力勾结在一起陷害自己。病人发现自己周围的所有 事物都对自己具有某种特殊的意义,如认为街上行人的举止都是针对自己 的、电视节目也在含沙射影地攻击自己、报纸新闻也以同样的方式影射自 己等等,这类异常的思维内容我们称之为妄想,前者为被害妄想,后者为 关系妄想。许多病人还常有幻觉,如感觉到听到许多人在背后议论自己、 说自己的坏话,感到自己的饮食中有异味,从而推断出他人以投毒的方式 迫害自己。此外病人还常伴有诸如思维联想异常、情感平淡和行为怪异等 ,如思维联想异常表现为言语颠三倒四、语无伦次,情感平淡表现为对一 些令人激动的事情无动于衷,行为怪异则可表现为出尔反尔、举止失常等 。甚至在被害妄想的支配下,一般精神科医生都可以根据这些表现正确诊 断出病人所患的疾病为精神分裂症。   近些年来,我越来越怀疑中国政府也患上了精神分裂症。不是吗,你 看,中国政府怀疑世界上许多国家都勾结在一起,以人权为借口向中国政 府发难,还认为一些海外华人与外国"敌对势力"勾结在一起,妄图推翻中 国共产党的统治。前不久发生的阻止斯诺夫人会见丁子霖女士时,政府官 员又说该事件有"政治背景",将以往认定的国际友人也怀疑为敌对分子。 这些似乎与精神分裂症的被害妄想并无二致。中国政府还格外注意国际上 的一些似乎和它有关的蛛丝马迹,如北约对南斯拉夫联盟动武,惩罚塞族 军队和警察在科索沃迫害阿族人的种族清洗罪行,中国政府就怀疑美国等 欧美国家在未来会以同样借口对中国的西藏和新疆甚至内蒙古采取类似的 行动。这与精神分裂症的关系妄想完全相同。在最近法籍华人高行健获得 诺贝尔文学奖后,中国政府又认为瑞典的这些学者们借题发挥,借颁奖来 攻击中国政府,以作协之口称"诺贝尔文学奖评选有政治标准"、"被用于 政治目的,失去了权威性"等,十足的幻觉样体验加关系妄想。中国政府 当然还有其他一些精神分裂症的症状,如在当年残酷镇压青年学生时国务 院发言人袁木在众目睽睽之下,代表中国政府所说出来的那些逻辑混乱、 思维破裂的言语,也与精神分裂症病人一样。更何况中国政府在不同场合 发表的官方声明、文件的逻辑、原则前后不一的情况比比皆是,自然也极 易让人联想到精神分裂症的思维联想异常。中国政府在残酷镇压青年学生 时的毫无怜悯之情的冷漠也与精神分裂症的情感淡漠非常相似。中国政府 在经济工作中的反复无常、出尔反尔的决策与行为也与精神分裂症的行为 异常不相上下。上述表现让任何有精神病学常识的人都相信中国政府患了 精神分裂症。   精神科医生对患精神分裂症的病人一般都会采取抗精神病药物治疗, 经过这样的治疗后,多数病人都可以痊愈或好转。但给中国政府采取什么 样的治疗才会有效呢? [按:美国《U.S. News》杂志1999年2月一篇分析法轮功的文章称中共为 “the notoriously paranoid Chinese Communist Party”。“Paranoid ”一词可译为“被迫害妄想狂”。形容中国,何其贴切!] 原文见 http://www.usnews.com/usnews/issue/990222/22qigo.htm ~~~~~~~~~~~~~~~~~~~~~~~~~~~~~~~~ 过早出现的理想花朵必然不是平和的——谈《思想的境界》的关闭 送交者: 安替 于 October 15, 2000 02:08:24   南京大学政治与行政管理学系教师李永刚主办的《思想的境界》网站 终于关闭了,在南斯拉夫、封圣、余杰作协、高行健这些词组之后又加上 了一个。作为李永刚的好朋友,我想谈谈自己的想法。   一、思想的境界是一个理想主义的冲刺,是一个用生命力堆积起来短 暂的辉煌。我想大家很多人都做过个人网站,但有谁能坚持这么长时间每 天10个小时以上(最多的15个小时)为编辑和更新网站?李永刚一开始做 的时候,四处宣传,我曾经讨厌过;当网站有名气之后,我嫉妒过,甚至 很长时间都不去看思想的境界。他改版的时候,我和他谈过,我开始认识 到,我缺乏他身上的一种东西,那种不计结果的认真。为了保证网站的学 术性,他长期以来一直拒绝商业的介入。所以,我爱上了思想的境界。   《思想的境界》是过早出现的花朵,必然凋谢,就像斯巴达克斯那场 壮美的起义,直到数千年之后,理想才再一次呈现。当前的中国根本就没 有该网站存在的土壤,只是因为李永刚个己的英雄主义和理想主义,我们 才能侥幸窥探到学术自由的空气。   然而,有些人太贪婪了,竟然离不开这个网站了。他们愤怒、悲伤、 猜测,仿佛失去的是空气。丫的你们就是不知足,互联网管理规定不是出 台了吗,你们还是乖乖地回到鸟笼里吧。你们抗议什么,你们有资格要求 一个几乎失去所有的南大老师继续独自牺牲下去直到一无所有吗?   这个花朵太重了,压垮了李永刚。如果按照标准的操作,维持这个网 站几个人每个月至少花数万元才能坚持,而现在都是李永刚自己一个人承 担。这不是为了利益在做,是为了道德在做,这种成功是辉煌的,但必定 是不平和、不安全的。   你们都在看着李永刚,希望每天都能读到最新的更新,可是你们的目 光太重了,在中国,没有人能承担下去。在这个意义上,李永刚现在已经 是英雄了。   二、自从1989年开始,身在大陆的理想爱好者是在和政府做一场互动 的游戏,一场信息不对称的游戏。政府有的是全部资源,而理想爱好者被 蒙住了眼睛,能拥有的只有个己努力和理想合法性。理想爱好者在各个方 面抵住政府的底线,只要一松动,每个理想爱好者都试图用自己的身体抵 上去,如果这种趋势动作幅度比较大,政府就会降低底线,这样,理想爱 好者们就会后退,如果政府的幅度比较大,理想爱好者后退的速度也是非 常快的。所以只要一个人有突破,就会全面前行,一个人被封杀,就会全 面撤退,包括各种程度的自我克制。   在这个过程中,海外的媒体除了隔岸观火之外,也或多或少地介入了 这个过程。《思想的境界》因为海外媒体的宣传,事实上加大了突破了力 度,成为了一种旗帜。政府也因为海外媒体的宣传,更加深刻地感到了底 线的抬高,所以开始施压。在压力面前,体制内的李永刚是不可能抵挡多 久的,时常的关闭也就是压力的反映。最近一系列事件的发生加大了政府 的不自信,更重的施压开始。政府是不需要说“我关你的站”的,只要高 级别的领导谈谈话传达传达精神,就可以因为“自己的原因”主动关站了 。多维的猜测进一步加剧了压力,也堵死了网站能够恢复的所有可能性。   在这场游戏中,一方没有合法性,一方没有资源信息,双方都是不自 信的。所以政府常常气急败坏,理想爱好者也常常摸不清底线而处于莫名 的恐慌中,怀疑四起。   我不知道这场游戏什么时候能结束。只是希望海外的媒体除了支援声 援之外,还要更多的理解身处大陆的理想爱好者的处境。给这场游戏多一 点空间。就像我讽刺余杰的时候说的,“给组织空间,就是给自己空间” 。我不认为现在的政治空气比11年前更坏。毕竟老人们都将死去,越来越 多看到真相的人进入了体制,哪怕他们是因为妥协,也是更好的局面。   89的时候我还是个孩子,看这段历史,我觉得这就是一场双方都不理 智失败的互动。六四之后,中央觉得有《求是》和《中流》给国人指导思 想就够了。我不清楚现在的情景,也许不会比11年前更坏了吧,也希望民 间这一方有更多的智慧、更多的能力、更丰富的财力去玩这个游戏。没有 成熟的民间,你也不要指望政府哪天自己会醒悟。在海外的各位,希望多 一点建设,少一点误解之后的破坏。Civil Society的完善和合法,是打破 专制的合理方法。否则,我们永远会陷入一个个历史的死循环。   三、《思想的境界》关掉了,但是一定会有后来者更成熟的努力。后 来者必须要避免《思想的境界》的缺点,才能真正构造出思想交流平台。 1)这个平台不能是完全靠一个人的,必须是几个志同道合者的不结盟努力。 2)要有更多的物质基础和技术支援。 3)网站必然要在大陆,这种压力必须要承受,否则失去了所有的意义。 4)这个平台必须是一个无偏向的平台,甚至必要的时候要追求形式公正。 5)制作者最好不是体制中人,否则生存压力太大。   思想的境界关了,我们开始碰到了冬天。北京是很冷,但是我却有理 由相信,冬天过后,是更成熟的春天。思想的春天一定是平和的、自信的 。   最后,感谢李永刚,他是一个好的先锋。让我们继续这场持久的互动 游戏吧,一直到春天来临。 -- The Chinese V.I.P Reference ┌──┐ editor@bignews.org The Best Chinese e-Magazine │则兼│ http://come.to/dck i SUPPORT FREEDOM OF SPEECH │明听│ 百家争鸣大参考-新闻自由小参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