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参考总第310期 1999.01.19 全面报道中国政治反对派的新闻和评论 Xiaocankao Daily News - A Subsidiary of Chinese VIP Reference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1. 军内要求平反「六四」呼声高涨，江泽民吓出一身冷汗 2. 中国有关当局将于星期三公布对林海一案的判决结果 3. 纽约时报：北京加强控制文化出版界 4. 人质买卖动态：高瑜和徐文立一出一进北京延庆监狱 5. 1978北京民主墙运动发起人致江泽民先生的一封公开信 6. 英报有关中国报道和评论摘要(1999-01-19) 7. 人物特写：中国人权民运信息中心创办人卢四清奉献民运终不悔 8. 胜利终将属於中国民主党——访中国民主党全国筹委会创建者姚振宪 9. 金博士政治分析：崩裂的中国与纷争的民运 10. 过去一千年最重要的八名经济思想家 11. 凌锋杂文：巨人屁声 ～～～～～～～～～～～～～～～～～～～～～～～～～～～～～～～～ 军内要求平反「六四」呼声高涨，江泽民吓出一身冷汗 （网罗新闻社北京1999年1月20日电）北京的军方权威消息人士透露，由于 军队内部近年来不断高涨的要求平反「六四」、「还解放军清白」的呼声 ，成了中共最高当权者的一块心病，军委主席江泽民亲自发动的一场大规 模整肃活动，目前正在解放军高层内部展开。此次运动的整肃对象，集中 在解放军军级以上的高级将领，目标是清理两类人，即军队高层中的所谓 「资产阶级自由化份子」和「极左派份子」。消息人士透露，此次整肃将 进一步加强江泽民的绝对权力，但最终能否消除军内异议，仍有待观察。 　中国时报香港新闻中心记者锺行之报导，所谓军（包括军级在内）以上 干部，一般包括各省及各大军区政委、司令员，解放军叁总部、野战军及 各兵种首长。涉及的军以上高级将领，总数达到一千多人。运动将持续两 个月，最後可能会有百馀人将被从军队中清除出去。据悉，这场名为「讲 学习、讲政治、讲正气」的整肃运动，系以中共中央和中央军委的名义联 合发起，具体工作则由解放军总政治部统筹督导。重点是在军以上党委机 关的领导班子中展开「五查」，即「查政治信念是否坚定，查学习风气是 否端正，查党性观念是否坚强，查领导作风是否端正，查自身形象是否廉 洁」。同时还要求在整肃运动中「敢於揭短亮丑，勇於解剖自己，敢於思 想交锋，大胆展开批评」。消息人士说，这是自江泽民就任中央军委主席 以来，所发动的一次最为猛烈的整军运动。 　军方的消息人士指出，所谓军队高层中的「极左派份子」，主要系指在 外交及对台事务上的鹰派力量。众所周知，军方鹰派集团在中（共）美及 两岸关系上的一贯强硬立场及其对江泽民总体政治、外交政策所造成的困 扰，一直都引起江泽民本人及其智囊班子的不安。此外，「资产阶级自由 化份子」，乃指近年来在军队中日益活跃的「军队国家化」及政治体制改 革的倡导者。 　本月八日，军方喉舌《解放军报》发表了江泽民在上月二十五日出席「 军队一项重要会议」的一次谈话内容。紧接着，江泽民相继在五日视察国 防大学，八日召见解放军总装备部党委成员。军方消息人士说，江泽民近 期在军队内部的频繁活动，目的就是为这场整肃运动造势。特别是上月二 十五日「关於二十年来军队建设的历史经验」，尽管江泽民在谈话中总结 了战争与和平、国防建设与经济建设、革命化、现代化、正规化建设等七 个方面的关系，通篇并无新意，表面上似看不出有特别的针对性，不过， 外界普遍都忽视了最关键的一点，乃是通篇讲话的最後一段，即「特别是 要抓紧培养和选拔出一大批德材兼备的优秀年轻干部、使我军干部队伍更 加具有活力，更加朝气蓬勃」。军方人士指出，这一说法明显地意味着整 肃运动过後，解放军高层将出现一个大换班的局面。 　事实上，在中共「十五大」前後，江泽民就已相继发动过两次整军运动 。一九九七年年初，江泽民为扫平「十五大」前的各种障碍，曾以中央军 委九七年一号文件的形式，先行统一军队内部的思想。文件反覆强调了邓 小平生前关於「集党、政、军权於一身」的「核心」体制绝对不能变，以 保持党对枪杆子的绝对领导。七月份，江泽民在完成香港主权接收工作之 後，又以极其突然的速度，掀起了另一场急风暴雨式的军队大整顿。在不 到一周的时间内，江泽民措词严厉的关於整顿纪律、作风的讲话，很快就 传达到各个单位。军方各单位纷纷成立整顿领导小组，由本单位的第一、 二把手亲自担任组长。江泽民还信誓旦旦，坚称这次整顿绝不走过场，一 定要把问题挖深揭透。不过，这场雷声极大的整顿，竟然在开始一周後悄 无声息地告终。军方人士表示，很显然，江泽民发动这次草率整军的真实 目的，在於演练权威，特别是在中央「十五大」测试自身的权威的实际有 效性。尽管如此，两次整军运动，还是替江泽民在「十五大」把军方将领 逐出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会一役的胜利打下了基础。 　军方人士相信，此次整军运动，除了巩固江泽民个人权威，继续培植军 中嫡系之外，与「六四」十周年也有密切的关系。一方面，军队内部近年 来要求平反「六四」、「还解放军清白」的呼声不断高涨，最近，更有一 批在当年「六四」期间曾经联署反对戒严的老军头，再次向江泽民表达了 重新评价「六四」的意见；另一方面，「军队国家化」以及推动政治体制 改革的理念，已经对军方产生了重大的影响。从这种现实意义上来看，相 对於「极左派份子」而言，「资产阶级自由化份子」显然是此次运动的重 点清洗对象。军方的消息人士说，事实上，江泽民在一九九六年发动的「 讲政治」运动，最初就是针对当时广州军区的几名高级将领与中共前总书 记赵紫阳的私下会晤。 (摘自： www.mirrorbooks.com) ～～～～～～～～～～～～～～～～～～～～～～～～～～～～～～～～ 林海泄网址案今再审 （香港明报上海1999年1月20日电）经过十个月拖延和反覆，中国内地有 史以来第一宗因利用互联网传递讯息而被控「煽动颠覆国家政权罪」的案 件终於接近尾声，经办此案的上海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将於今日下午再次 开庭，对叁十岁的个体电脑商林海向海外「敌对」杂志《大参考》提供叁 万中国公民网址案作出判决。林海的妻子徐虹昨日向海外传媒透露，她是 昨日下午向林海的律师询问时才得知此消息的。 林海自称从九七年九月开始，出於商业上的需要与海外生意夥伴交换自己 的客户资源，而那些网址後来被旅美学人开办的《大参考》网页用於发送 批评中国政府的电子邮件。 中国有关当局将于星期三公布对林海一案的判决结果 自由亚洲电台上海消息，中国有关当局将于星期三公布对林海一案的判决 结果。在上海从事电脑生意的林海，一个多月前因向境外媒体提供国内互 联网电邮地址而被上海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以“煽动颠覆国家政权罪”起 诉。林海的妻子徐虹星期二透露，法庭将于星期三下午再次开庭并宣布判 决结果。徐虹还表示，根据林海的律师对第一次庭审的描述，法庭不大可 能宣判林海无罪。 http://208.240.89.187/mandarin/news/19_01_1999_3.html ～～～～～～～～～～～～～～～～～～～～～～～～～～～～～～～～ 纽约时报：北京加强控制文化出版界 　【大陆新闻中心纽约报导】美国着名的「纽约时报」今天报导指出，中 共在这一阵子大肆逮捕民主运动人士之後，也悄悄地开始对大陆的自由派 知识份子与文化出版、新闻界展开整肃行动。 　报导指出，最近数周中共中央宣传部已关闭了北京一家知名的出版公司 ，并下令广州一家言论大胆的报纸停刊。中共同时严重警告数家逾越官方 言论底线的杂志、报纸，撤除了部份专栏作者与编辑的职务，并查禁了几 本讨论政治议题与挖掘中共党史黑暗面的书籍。 　报导认为，文化出版界的紧缩气氛显示，中共高层对大量失业与随之而 来的抗议活动感到极为不安。此外，中共对於即将来临的「六四事件」十 周年与十月一日的中共建国五十周年所可能引起的骚动亦感忧虑。 　去年以来，大陆的自由派知识份子经常公开讨论政治问题，并试探中共 官方容忍的底线。但近期许多学者、新闻记者与编辑都表示，中共正在紧 缩言论尺度，只有会议和出版有较大的言论空间。他们认为，对於是否进 行全面性的整肃行动，中共正陷入痛苦的抉择。 　中共社会科学院研究员刘军宁表示，他不认为中共会大规模整肃文化界 ，不过对出版界会进行整顿，因为文字的流通与传播力量较大。但是，许 多学者也认为，近年来受到市场经济的影响，既有乐於讨论新思想的作者 和渴望吸收新知的读者，出版界自然也乐於出版。 　报导说，即使在中共的整肃行动之前，作者也是不可以直接讨论多党制 或结束中共一党专政的问题。去年算是一个控制较松的时期，经常有讨论 贪污腐败、犯罪、经济政策甚至民主理论的书籍上市。至於报纸、杂志， 对地方上的贪污、腐败问题则更有露骨的报导。 　报导指出，在最近的整肃行动中，曾出版「现代化的陷阱」、「交锋」 、「政治中国」而极受瞩目的「今日中国」出版社，就要求两名责任编辑 「写检查」。其他数册讨论有关历史上意识形态争论或政治议题的书籍， 也被禁止出版。 这篇刊登在头版的报导指出，中共当局对於走自由派路线的杂志及报纸提 出严厉警告，部分编辑和记者甚至已经失业，而若干内容有关中共官员贪 污，及政治开放等书籍，也被禁止发行。 虽然一些被中共视为仍有自由发展空间的写作和集会仍在继续，但从中共 近来严格控制新闻出版业的行动来看，北京当局除了担心失业率日益提高 後农民与劳工的可能采取抗议活动导致社会动荡，同时今年适逢「天安门 」学运十周年，及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五十周年，异议人士的动向，也令 北京当局关切。 这项对新闻出版业的控制行动，是由中共宣传部长及中共国家领导人江泽 民首席意识型态执行者丁关根负责。 其中影响最大的是元月初大陆最具影响力的北京「今日中国出版社」被要 求暂停营业，二名资深编辑被下令写「自白书」。去年秋天「今日中国出 版社」出版「政治中国」一书第一版叁万本立即销售一空，想再印行第二 版时即被中共禁止，其它讨论中共官员贪污及主张放弃社会控制迈向市场 经济的书籍，也未获同意印行第二版。 一位大陆学者说，他不认为中共会大幅扫荡自由派学者，但可能会对出版 业者设限制，使社会大众更难取得政治新资讯，不过使用者日众的电子邮 件及网际网路仍为许多大陆民众提供了许多未经中共授权的资讯。 报导说，去年大陆有许多书籍直接讨论贪污、犯罪、及不同的经济策略的 效应，书籍内容成为许多大学和贸易商研讨会的基础，只有少数的书籍被 中共认为应立即禁止出版。 纽约时报原文： http://www.nytimes.com/library/world/asia/011999china-dissident.html ～～～～～～～～～～～～～～～～～～～～～～～～～～～～～～～～ 人质买卖动态：高瑜和徐文立一出一进北京延庆监狱 (记者张苑香香港十九日电) 仍在狱中的大陆记者高瑜较早前在延庆监狱 「失踪」，目前已转移至北京市少年犯管教所，可能将会获释。但是，高 瑜刚出延庆监狱，北京另一位异议人士徐文立就进入了延庆监狱。 香港的中国人权民运信息中心今天表示，高瑜原是囚禁在北京市郊延 庆县的延庆监狱，本月初却在延庆监狱「失踪」，她的家人昨天在来信中 表示，她已被安排移至北京市少年犯管教所，这管教所距离她的家很近， 步行只需十分钟。 中国人权民运信息中心表示，这种安排耐人寻味，预料高瑜将会作为 人质而获得释放。 高瑜今年五十五岁，原是「经济学周报」副总编辑，一九九三年由於 为香港报刊撰写文章，被指为「泄露国家机密」，被判刑六年，至今年十 月将会刑满。 高瑜刚出延庆监狱，北京另一位异议人士徐文立就进入了延庆监狱。 徐文立的妻子贺信彤本月十三日接获公安当局正式通知，徐文立已转移到 延庆监狱。 ～～～～～～～～～～～～～～～～～～～～～～～～～～～～～～～～ 1978北京民主墙运动发起人致江泽民先生的一封公开信 送交者: 异议人士黄 翔 于 January 18, 1999 23:51:19: 江泽民先生： 我是黄翔，诗人，作家，在大陆生活大半个世纪，从1959年起作品即被禁 毁，至今已四十年。1997年我偕同夫人赴美。同年与天下华人出版社签约 出版了我的诗文选集《黄翔－－狂饮不醉的兽形》，此书1994年曾由北京 作家出版社出版，后被下令封杀。1998年，我继与天下华人出版社签约出 版我以半自传体形式创作的长篇小说《逃：天空下的一个人－－东方叙事 》。该出版社拟与大陆一出版社磋商，同时出版海外和大陆两种版本，为 此该社社长周迓舟（周勇军）先生携带我的手稿去了香港，并拟与大陆出 版社面晤。去年十二月中旬，周先生从香港打来电话告诉我说："黄老师， 你的书稿被共产党没收了，他们说这是一本很反动的书"，并声称他被扣留 。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共产党还给你讲道理吗？以后却杳无音信，至今已 近一个月，周先生已失踪。为此我不得不专此来信给江主席，请你责成有 关部门确实调查一下，周先生以及我的书稿的下落在哪里？！如果这事发 生在香港，这是公然践踏人权和言论出版自由的无法无天的事情。为什么 要没收我的书稿？依据什么理由？有什么法律根据？它反动在什么地方？ 即使就"反动"而言，这也只是人们对同一事物的不同观点，在这个世界上 不可能强求一致。香港实施一国两制、五十年不变，为什么在回归后短短 时间内就公然无视这一地区的人权、言论自由和知识产权的实际保障问题 ？我的书稿是我个人的精神财富，作为一种知识产权它理应受到保护，为 什么随便可以没收？！即使是在中国大陆，接不接受我的书稿是出版社的 事情，谁也没有权利把我个人呕心沥血的创作成果强行没收！！中国在签 署了两个国际人权公约后，继续无视人类公认的普遍人权准则，继肆无忌 惮地重判徐文立、秦永敏、王有才等异议人士以后，又再次践踏言论出版 自由，并没收我个人的书稿，这种事情令人感到极度震惊和愤慨！为此我 向你要求，请查清我的出版人和我的手稿的下落，立即释放出版人周迓周 （周勇军）先生，退还我的手稿！ 我的书在中国大陆封杀数十年，我现在人在海外，一种极权主义意识形态 仍然追踪而至，浸染了包括香港在内的自由世界，堵塞和扼杀我的作品出 版和通过媒体自由表达的权利，强行侵犯思想自由和表达的自由，毁灭人 类独立的不受强权制约的精神创造，岂非咄咄怪事！良知何在？！道义何 在？！公理何在？！ 江泽民先生，我向你发出强烈呼吁，请尊重人权！尊重人类知识产权！尊 重人们自由表达和传播自己思想的权利！立即释放我的作品出版人，退还 我的书稿！立即释放徐文立、王有才、秦永敏、刘晓波、陈西、芦勇祥、 廖双元等因行使自己的天赋人权和宪法赋予的公民权利而被囚禁的中国大 陆所有持不同思想和政治立场的人士！ 我想，当今世界，谁如果顺应民主潮流，真正推进中国社会政治制度改革 ，谁就会受到人民的真心拥戴；谁如果反其道而行之，一意孤行地维护一 党专政的极权主义社会体制，把自己置于新的独裁者的位置上，决不会受 到人民的欢迎！ 专此 中国大陆著名异议人士、诗人、作家 黄 翔 于纽约1999年1月14日 摘自：北美自由论坛 http://www.nacb.com/bbs/freetalk/messages/2356.html ～～～～～～～～～～～～～～～～～～～～～～～～～～～～～～～～ 英报有关中国报道和评论摘要(1999-01-19) 这几天英国报刊上的中国内容主要包括中共反腐败运动的新进展和农民发 泄不满情绪同警方发生冲突等消息。《星期日电讯报》在国际版面刊登了 一篇文章，介绍中国反腐败的最新情况，文章写到： “中国共产党的高级官员成为新一轮反腐败运动的打击对象。许多年来， 有关中国高层党政官员贪污腐化的传闻一直是老百姓街谈巷议的话题，但 过去的反腐败运动只处罚了一些职位较低的腐败官员，高层领导成员基本 上没有受到影响，唯一引人注目的是前北京市委书记陈希同案件，不过， 许多人认为，陈希同虽然极为腐败，但他之所以被处罚主要是出于政治上 的考虑，因为陈希同的地位对其他一些高层领导者构成了威胁。” 一月十六号的《国际先驱论谈报》发表文章报道评论最近湖南农民反抗苛 捐杂税和警察发生的冲突。文章说这一状况已经引起了中共领导人的警觉 ： “在最近的讲话中，中国领导人不断强调反对腐败，特别是反对地方官员 给农民的税务负担。他们看到这是造成农民不满的重要原因且是对社会 稳定的严重威胁。由于中国今年不仅面临经济发展减缓的困境，而且又有 数个重大纪念日，包括中共建立政权50周年和六四天安门屠杀10周年，因 此中共领导人江泽民不久前强调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维持社会秩序。” 文章接著指出，最近中国出现的一系列抗议活动都显示出，社会的紧张主 要是发生在地方： “象中国其他地方发生的抗议行动一样，湖南农民的示威抗议似乎证明了 再大的政治最都同切身利益有关这个道理。就在国际社会严厉批评中国 政府最近镇压持不同政见者，侵犯人权的时候，中国抗议民众关注的是一 些更具体的问题。比如工厂不支付养老金，投资公司骗走投资者的钱，腐 败官员的贪婪以及湖南这个例子上，无休止的乱收税。”　　　　 ～～～～～～～～～～～～～～～～～～～～～～～～～～～～～～～～ 人物特写：中国人权民运信息中心创办人卢四清奉献民运终不悔 (记者张苑香香港特稿) 最近被美国「中国民主教育基金会」评选为一九 九八年度杰出民主人士的中国人权民运信息中心负责人卢四清表示，从事 民运「不会有甚麽好结果」，但他愿意一辈子为民运而奋斗。 如果不是从事民运活动，卢四清现在可能是一个工程师，可能是一个 体制内有影响力的官员，另有一番事业。他在一九八五年考入湖南长沙中 南工业大学城乡建筑及地质勘查系，只花了两年半时间，便完成了四年本 科全部课程，而且成绩特别优异，校方特别让他可以免考试攻读「电子显 微镜及现代测试」专业的硕士研究生。在繁忙的功课之外，他又是学生会 主席，活跃於各种学生活动。可以想像他是一个非常聪明又用功的优秀学 生。 一九八九年时，校方早已准备让他在完成研究院课程後再留学德国。 留学外国，在当时来说，是无数中国人一生最大的梦想。当卢四清正要步 入锦锈前程的时候，学潮爆发了，作为学生领袖，卢四清义无反顾，一次 又一次带领湖南学生游行示威、进行绝食，又以学生首席代表的身分与省 长和省委书记对话，最後，他被学校开除学籍。 卢四清接受记者专访时坦言，学运初期，的确曾经有过犹疑，但是从 没有後悔。 卢四清生於一九六四年，一岁多时，文化大革命便爆发，父母被打倒 ，三十多年来，他与父母一起生活的时间，只有一两年，因此他对中国政 治一直都是深恶痛绝。 养育他的人很早教他识字，他自少看了很多小说和大字报，十一岁时 ，阅读「人民日报」时，便觉得内容很假，於是愤而将报纸撕掉。 这个早熟的小孩子认为，要说自己想说的话，是一种最基本的权利， 在他心里，已经有一股强烈的欲望，办一份报纸，让大家都可以说出心里 话。 少年的他，也曾为了这种想法吃过苦头，十六岁时，他考入解放军高 级军械学院，却在军中撰写反对「四项基本原则」的文章，最後被拘禁一 年及开除军籍，要不是他尚未满十八岁，难免要受更多牢狱之苦。 一九九三年，卢四清逃来香港，获得政治庇护，九三年创办中国人权 民运信息中心，初时只是收集国外的资料寄给大陆的民运人士，九六年开 始向新闻界发布大陆的人权民运消息。 谈到信息中心发布的消息，卢四清一脸自豪，津津乐道地说，单是去 年全年发稿共有五百三十五篇，九成以上被国际通讯社法新社、美联社、 路透社、中央社引用，并在全世界的中英文报章上刊载。自由亚洲电台、 美国之音、法国国家广播电台、英国国家广播电台等都有引述和广播，五 千万的大陆听众都知道这些大陆民运信息，都知道「中国人权民运信息中 心」。 「这些工作使大陆不能畅所欲言的人，有发表意见的渠道，并且实现 了他儿时的梦想，比办一份报纸的影响力更大，满足感肯定比当一个工程 师和科学家更大。」卢四清虽然错过了别人心目中的锦锈前程，但是他绝 不後悔，并且愿意为这工作奋斗终生。 不过，这项工作绝不轻松。「中国人权民运信息中心」香港总部，一 个冠冕堂皇的名字，其实只是他一个人在业余从事的工作，几年以来，经 费都是来自他和太太两个人的工资收入。 所谓中心总部，就是他的家，连厨房、厕所在内，也只有一百五十多 尺的房间，位於一幢旧楼的七楼，没有电梯。室内除了床、柜和一张电脑 台外，已经没有转身的余地，储存民运资料也十分困难。 最要命的是从事民运工作，对他任职的工作有很大影响。他任职的机 构本来不知道他的背景，但在过去几年，他断断续续被五、六家公司开除 。 王希哲逃来香港时，很多记者堵在他公司门外，等候采访他，结果他 被辞退了。还有一些机构希望他到大陆出差，但他根本不能申领回乡证， 拖了一些时间，也被辞退了。 另外，他虽然选择一些比较弹性的工作，但是他的手提电话总是一天 到晚不停地响，徐文立被判刑当天，他收到二百多通电话，虽然他每天只 睡三、四个小时，但仍然穷於应付，正常的工作也不能不受到影响。 卢四清每天向无数的报馆和通讯社发布多篇民运信息，但他没有先进 的通讯器材，传真是一份一份传出去的，直至去年中，他才接受了香港一 个团体的资助，买了一部可以一次传真多份的传真机。 随著他收到的民运信息愈来愈多，他发布的稿件也愈来愈多，他要支 付的电话费也愈来愈多，最近，他每月要支付的电话费高达一万四千多港 元，庞大的支出难免使他的生活拮据。 如果他不从事民运，他和妻子的生活可以相当优裕，但他却不以此为 苦，他说∶「比较大陆从事民运的人，我的生活已经相当不错。」 但在这种艰苦的生活下，作为丈夫，他也感到内疚，为了民运工作， 妻子省吃俭用，衣服也没有多买一件。 此外，他和妻子都是三十过外的人，他的父亲和妻子都有提及生育孩 子的事，对他都有压力，可是他的环境显然并不容许他生孩子，他坦言， 他有时也会为此感到烦恼。 过去，他一直没有接受其他国家和组织的资助，以免影响信息中心的 独立性。最近，他考虑专职从事人权民运信息中心的工作，希望为中国人 权做更多的事，也希望有正常的家庭生活，去年中开始接受香港一个机构 的资助。 卢四清四月将会到美国领取「中国民主基金会」颁发的杰出民运人士 奖，届时，他也会顺道在美国申请一点民运基金，一年三万多美元的资金 ，便足以使他的梦想延续，也令世人更了解中国大陆的人权情况。 ～～～～～～～～～～～～～～～～～～～～～～～～～～～～～～～～ 胜利终将属於中国民主党——访中国民主党全国筹委会创建者姚振宪 一九九八年十二月九日抵美的上海著名异议人士姚振宪是中国民主 党上海筹委会和全国筹委会的重要创建者之一。在过去近十年的民运活动 中，姚振宪和他的家庭曾以“民运资助人”的身份接济过无数落狱的民运 人士的家属，并变卖家产先後出资支持过“人权呼声”全国委员会、上海 人权协会以及去年成立的中国民主党。抵美第二天，姚振宪便在“国际人 权行动联盟”的安排下，在纽约联合国总部会议厅举行记者会，强烈谴责 中共当局拘捕、审判中国民主党各地成员，并揭露曾经关押过他的上海市 第一劳动教养管理所强迫劳教人员生产adidas足球等出口产品。一九九九 年新年伊始，姚振宪又风尘仆仆再度前往华盛顿出席美国国会所举行的听 证会，就中国民主党事件作说明报告。本刊特约记者波歌在纽约对他进行 了专访。下面是这次采访的部分对话。采访时间：一九九九年一月中旬。 “民运资助人”不求索取 问：姚先生，大陆民运界朋友都知道上海有个“姚家”是“民运大 家庭”，整个家庭的人不分男女老少都前仆後继支持民运，并且接济过不 少被捕入狱或被迫失业的民运战友及其家属，所以许多人包括公安当局都 将姚氏兄弟称为“民运资助人”。我想请您谈一谈你们“姚家”的情况。 答：我们一家有兄弟四人，哥哥姚振义在钢厂当工人，我是老二， 经商办厂搞个体，下有两个弟弟姚振贤和姚振祥，姚振贤在中国青年旅行 社上海分社工作，姚振祥在去法国之前承包“华联工程队”，一九九六年 闯关回国被捕，至今仍被关押在江苏省大丰县境内的上海市第一劳动教养 管理所二大队二中队。我们四兄弟都成了家，孩子也都大了，妻子对我们 搞民运不仅理解，而且支持。只要我们兄弟中有一个被捕，整个家庭的人 都会齐心协力奔走营救。由於经商，家里经济比别人宽裕些，所以我们以 前常帮助一些有困难的民运人士。这些事都已经过去了，我也不想多提， 现在我来到美国，以前得到我们家帮助的人也反过来帮助我们，如鲍戈和 林牧晨等朋友自己也很困难，却执意接济我们。 问：您太客气了，希望您能多谈谈自己是如何被称为“民运资助人 ”的。 答：其实也没什么，有的民运人士被逼下岗、失业，我就安排他们 到我公司干，甚至个别民运人士的妻子也在我公司领过工资。每当他们印 材料或去外地活动缺钱，我就尽量给足他们。九五年有一位民运朋友的妻 子在我家向国外发传真、打电话，几天里就花去几千元。这次筹建中国民 主党筹委会，我把几年前买下的一套商品房卖了，到各地走了一圈，把钱 分送给最需要经费的同志。姚振祥也帮助过不少民运人士，他的妻子朱雅 萍还长期领养一位在美异议人士的孩子。谁都有困难的时候，能够对别人 有所帮助，自己也就有了价值。 问：当您和弟弟被判劳教以後，你们的家属有没有向国外有关人道 援助机构申请过什么诸如医疗费、人权奖、慰问金之类的钱？ 答：没有。我们搞民运本身就应该是一种奉献和牺牲，而不是为了 索取。比我们更困难的人总是有的，不妨让他们多得一些。将来我们靠自 己勤劳的双手和诚实的劳动也会生活得很好，而且我们还会象以前一样尽 自己的能力去帮助别人。现在到了国外更要讲人格和国格，这样才能得到 别人尊重，自己心里也坦然。民运在海外要有好的形象，需要民运人士多 奉献少索取，更不能以各种神圣的名义去捞取好处，而愚弄别人的同情和 支持。 为黑暗的社会感到难过 问：您的品格和精神实在令人感动。请介绍一下您的过去以及最初 对中国社会现状的认识。 答：这个说来话长。我是一九五四年六月十八日出生的，父亲姚钟 声是上海无线电九厂的工人，母亲马美金身体不好，在家带孩子，那时我 们家境贫寒。一九七一年我初中毕业後被分到上海郊区崇明县前进农场十 六连种田。那时正值文化大革命，初中基本未学数理化，只读毛泽东的“ 老三篇”，共产党真是毁了我们这一代青年。到了农场後，亲眼见到农场 领导瞎指挥，不顾自然条件下令种双季稻，结果是多种多亏，劳民伤财。 农忙时我们每天只睡三、四小时，干活慢了便会挨批斗，由於不堪凌辱和 迫害，“五七连队”等几个先进连队经常发生自杀事件。有人逃回上海， 连队就派出民兵去抓人，抓回後先关押後“强劳”，“强劳队”一般专干 抬石等重活。那时的政治控制完全是法西斯专政，记得有人敲墙时不慎震 落了毛泽东像，或者在写黑板报时将“大跃进”误写在“大跌进”，竟然 都被打成“现行反革命”。而那些整天喊革命口号教训人的干部，有的背 底里干尽坏事。 问：真是暗无天日。那么，您是什么时候离开农场的呢？ 答：一九七二年十二月我当了兵，先被分配到东北吉林市孤店子机 场空军四十三师集训，第二年八月便到东丰县空军１２８团任机械员，维 修米格１５战斗机。想不到革命军队也象农场一样黑暗，一些高干子弟仗 势欺人，到处耀武扬武，寻衅滋事，还跑到附近村庄偷鸡抢猪，打架斗殴 ，使军民关系恶化。那时军队里就有嫖娼和“包二奶”的现象，我们师的 １２７团机务大队有个教导员去长春出差勾上一个“马子”（女流氓）， 还公然带回宿舍姘居，而把自己的老婆扔在农村。部队的女卫生员、女文 工团员、女文职机要员如果被某个师团级干部看上，党组织便会反复对她 做“思想工作”，要求她“服从革命需要”。当年叶群不就是被林彪用枪 逼着委身於他的嘛。我们部队还发生过好几宗驾机投“敌”的事件，飞行 员驾着飞机逃往苏联和台湾。这样的军队可想而知一定军心涣散。 问：叛逃或许是当时唯一可行的反抗形式。您总共在部队里呆了几 年？ 答：三年。一九七六年三月我退役回上海後，被分配在市煤炭公司 下属的龙华煤场油库当操作工。一九八四年我向单位递交了辞职报告，申 领了个体工商执照，业务经营项目是橡胶粘接，专门给工矿企业的输送机 上的输送带粘合接头。等我积累了一些资金後，我便承包江苏昆山花桥镇 漕村泾村针织服装厂，自产自销服装并长途贩运到西安、安徽等地，同时 ，又在上海静安寺和金陵路商场租柜销售服装。一九八九年，我在上海大 木桥路鲍戈家门口开了一个“影联电器修理部”，一九九零年以後又同南 京军区航空工程部驻上海的１１８厂军代表室合办“三益电器技术服务部 ”，一九九一年又同“二炮”驻上海的三产合办“虹峰技术服务部”。有 军方作後台，工商所、税务所、市容三整顿办公室、交通警、电器质检部 门等衙门就不敢来找岔子勒索、盘剥，否则谁吃得消他们巧立名目雁过拔 毛。有一次顾客打伤了我们一名修理员，军方接到我们的电话後不久，王 三全上校立即奉命率数名军人开着吉普车前来助威，听候我们调遣，派出 所所长见状连忙赔不是，答应立即惩处肇事者。不过，军方每年年底总要 “狮子大开口”，截留我们数万元“所得税”，逢年过节还要我们出资给 二十多名军代表每人送一份礼物，平时他们也会将一些吃喝花用拿来我们 公司报销，军队腐败可见一斑。我常从内心深处为这个黑暗的社会感到难 过、愤慨和忧虑。 接受民主运动的洗礼 问：您的感受一般民众都有同感，但是您没有逆来顺受，最终踏上 一条争民主、争自由的不归路。请问，是什么事情改变了您的命运，使您 从此投身於民主运动？ 答：应该说一九八九年“六四”对我的触动最大。那是一场全民性 的反抗共产党统治的运动，不仅仅是学生、工人参加，而且许多共产党干 部、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也都走在游行队伍中，几乎所有人都在骂邓小平 、邓朴方和李鹏，希望他们被判刑。当镇压行动开始，人们却都希望被通 缉的学生能够逃走。每当我看到报上出现学生被捕的消息，真是心如刀绞 ，恨不得能立即找到那些学生的父母，安慰他们不要难过。从那时起，我 和全家人对民运人士肃然起敬，同情他们的遭遇。当我听说“上海人权协 会”的会长李国涛是上海“高自联”的常委，便从心底为弟弟姚振祥是“ 上海人权协会”的一员而感动骄傲。全家人都知道姚振祥常常为持不同政 见的老作家王若望秘密做一些事，大家不知怎么都产生一种神圣感，尽量 从各方面帮他一下。凡是姚振祥带回家的朋友，我们都看作是最值得尊敬 的人。那时我是上海鹭峰贸易公司的董事长，只要姚振祥开口，我就将流 动资金取出给他作活动经费，公司的办公室也常常成为他们的会场。一九 九四年五月鲍戈、杨勤恒、杨周、林牧晨、戴学忠、李国涛等人被捕，王 辅臣害怕也被抓去判劳教，便求我们帮他出逃，於是我就秘密将他安顿在 我新买下的商品房内，然後通过关系同香港“支联会”以及美国的王炳章 取得联系，成功地帮助他同姚振祥一起逃往法国（此中细节现在还不便公 开）。 问：好象有报道说姚振祥从法国回来後不久，你们兄弟两人就都被 判处劳教。 答：是的。那是一九九六年一月，我根据特定的联络方式在云南省 河口境内的中越边境处将秘密潜回大陆的姚振祥接进来，这当然是公安所 不知道的（姚振祥带有海外民运团体给他的重要使命，等他将来释放後再 公布内情吧）。春节期间，警方忽然得到风声觉察到他已回到上海活动， 便四处通缉他。四月间有一天我们被一个过去见过的人撞见，他跟我们一 起走进常德路一家咖啡馆叙谈，但是不知怎么当我们走出咖啡馆时，发现 公安已包围了咖啡馆，我们就这样被捕了。当时政保处给我们的罪名是“ 偷越国（边）境”。紧接着政保处抄了我们的家，搜走了电脑和传真机。 当他们搜到姚振祥买来的一盘获奥斯卡奖影片的录像带时如获至宝，连看 都不看就诬称我们“复制、传播黄色ＶＣＤ”，专案组负责人吴建中和朱 海鹰很快宣布判处姚振祥和我劳教三年和两年，然而我们始终没有拿到过 《劳教决定书》。 问：上海市公安局的政保系统经常栽赃诬谄民运人士，譬如他们曾 诬称傅申奇“偷盗自行车”、杨勤恒“拥有毒品”、韩立法“收赃”、蔡 桂华“嫖娼”、徐虹“盗窃”、章华麟“买黄带”、杨周“造谣”、戴学 忠“漏税”等，反正判处劳教是不需要经过检察院和法院把关的，完全由 公安说了算。那么您的劳教经历是怎样的呢？ 答：一九九六年八月二十六日，我们兄弟两人被政保处从上海市第 一看守所押解到远在江苏省大丰县境内的上海市第一劳动教养管理所服刑 。那天警车在半途发生车祸，与另一辆车相撞，起因当然是政保处的人酒 後开车。我左胸的一根肋骨当场被撞断（我记得劳教所保存着那张Ｘ光片 ，编号是４０３６２）。但是劳教队却以我“不认罪”、“态度恶劣”为 由拒绝给我治疗，并企图掩盖车祸真相，瞒过司法局。 问：据鲍戈揭露，上海市第一劳教所曾强迫犯人生产用於出口的彩 色灯串和足球，您知道这方面的情况吗？ 答：我们劳教队生产过adidas足球、香港足球协会的足球，还有韩 国公司的足球。我们每天至少要被强迫劳动十六小时以上，天不亮就被催 着起床干活，而吃的却是枯叶烂茎的“菜皮汤”，汤底还淀着泥沙，伙食 费其实已被狱警扣下改善自己的伙食，而加工足球的所得则成了狱警们的 奖金，难怪他们穷凶极恶压榨我们。劳教局管教处的李兴豪处长有一次跟 我谈起劳教所的一些问题时，毫不晦言地承认干警素质差，每年都发生劳 教人员被打死、自残自伤、逃跑等事件，有些干警还向劳教人员家属索要 钱物，甚至奸淫劳教人员的妻子或姐妹。看管我的狱警叫夏新雪，他也跟 我透露四岔河镇的饭馆经常客满，往往都是劳教人员的家属在请管教干警 吃喝。他还介绍说，一些干警还同以前留场的劳教人员亲属通婚，譬如劳 教所管教科卢科长的丈人就是劳教人员。 问：警匪一家嘛。您是政治犯，狱警对您的看管方式有哪些特别之 处？ 答：他们禁止我看书、看报和写信，不准我所在的监房有纸和笔， 而且禁止其他劳教人员跟我说话。他们还专门指派三名刑事犯监视我，但 是这几名刑事犯私下却向我讲述了许多耸人听闻的有关劳教人员受虐待的 事例。其中王汝双、李玉华、张礼柏释放後，甚至按我交待的方法将他们 写的控告材料通过香港“中国人权民运信息中心”传真给鲍戈，这恐怕是 政保处连做梦都想不到的吧。政保处曾多次通过劳教局的人找我谈话，表 示只要我肯“揭发”其他民运人士，并在释放後肯配合他们抵毁民运，便 可提前释放我，而且释放的方式可以是“保外就医”。吴建忠处长曾经无 意中泄露他们以前曾使用过这种手段，以种种小恩小惠的手段收买了个别 人性上有弱点的或是私心过重的民运人士，来分化和破坏民运。但我始终 拒不理会他们的利诱或威胁，还进行过好几次绝食，闹得他们头痛。我不 能为了求得早日释放而做昧良心的事，我相信弟弟姚振祥也决不会这样， 否则他也早该释放了。提前获释对我们来说无异是一种耻辱，作为民主战 士，应该让共产党看到我们人格力量的所在。 坚持国内民运的独立性 问：那么您是什么时候获释的呢？接着又进行了哪些活动？ 答：记得释放的那天是去年四月二十五日。出来後我知道许多著名 的民运人士在这两年里相继去了国外，心中不免怅然。好在鲍戈临走前给 我们留下许多各地民运人士以及外国通讯社驻中国记者站的地址和电话， 这对我们太重要了。不久，我便悄然加紧同外省民运人士联络，并酝酿形 成一个网络，统一在一面旗帜下。 问：是不是酝酿成立一个反对党？ 答：是的。外省市的民运人士来上海找我们时，也向我们传达了他 们也正在筹划成立一个反对党的信息。因为中共已宣布要在年内签署《公 民权利和政治权利国际公约》，加上美国总统将进行“六四”以後的首次 访华，中共肯定要做出某种宽松姿态，这对於组党应该说是一个绝好的时 机。当然风险仍不可低估，组建人士都得做坐牢的准备。不过，要冲破党 禁总得付出代价，当年台湾的党禁和报禁不也是被反对派人士齐心协力冲 破的吗？目前，中国的政局和经济、社会状况总体来说尚属稳定，在这种 情况下共产党对於国内出现一个反对党的容忍程度要比动乱时稍大些，而 且，只要组党活动平稳地进行，按部就班法律条文，不急功近利地过多发 表迎合境外传媒或组织的口味的挑战性言论，或者采取浮夸骄躁的冒进行 动，那么，估计受打压的程度不致过於严酷。 问：提到组党的时机问题，海外民运界有一些不同的看法存在，您 在国内时听说了吗？ 答：我们从电脑网络上知道一些，甚至至今还有人否认中国民主党 的存在，他们远隔重洋仍指点江山。不过，我们的组党理念和行动计划却 一直是独立的，未受海外左右，至少国内组党人士的主流如此。虽然有个 别同志没有同大家商量就把国内的组织同境外组织牵扯在一起，但这并未 改变我们党组织核心的独立性。以前有些中国持不同政见者给人的印象总 是不自觉地把自己的活动定位於迎合海外，甚至以能当上西方人权外交的 筹码为荣耀，这种价值观和思维方式在今天看来已显得不够成熟和缺乏政 治远见，而且没有民众基础。关於组党的时机问题，我们早有定见，如果 抛开狭隘的功利心，我想海外民运界对於我们的这一富有创意的民主实践 应当予以肯定，更何况组党事件已在国内外造成一定影响，连中共的各大 报纸也都赫然列出“中国民主党”的大名，所以它在中国民运史上的重要 性是任何评论家都否定不了的。民主运动在其发展过程中会不断涌现新的 代表力量，这也是不以任何人的主观意愿所转移的，民运老战士在这一问 题上要有宽阔的胸怀。 问：您知道在美国也有两个新成立的民运团体与你们民主党有关吗 ？ 答：听说了，一个叫“中国民主党海外筹委会”，另一个叫“中国 组党运动海外後援会”，非常感谢他们对中国民主党的关注、支持和声援 。国内同志非常珍惜与海外民运团体所结下的战斗友谊，我们希望这种友 谊是纯洁而崇高的。海外团体现在存在矛盾，国内同志不是很清楚内情， 所以大多数不愿被利用介入其中，这一点是不难理解的。我们在贵州的同 志就曾经发过一项声明，说不需要海外的人当他们的发言人。即使以後逐 渐知晓海外矛盾的缘由，也还是不介入的好。你想想，民运朋友翻脸了， 谁会高兴？只要少一份私心，相互间的排斥也就少了。还有一点海外民运 团体必须明白，这次中国民主党被判重刑的三位同志徐文立、秦永敏和王 有才，他们的罪状之一就是接收境外组织的资助。其实有一些在这次组党 工作中真正起核心作用的同志反而只是被拘留或被“监视居住”。共产党 一贯认为向人民指出那些反对它的声音是有着境外敌对势力背景的，这样 便可以把自己所采取的镇压行动说成是维护国家的利益和安全。遇到这种 情况，共产党的报纸便会进行报道。所以，国内民运坚持它的独立性和人 民性，在政治上显得多么重要。 问：那么您是如何看国内民运的外援问题的？ 答：外援很重要。当年中共起家，就是倚仗苏共撑腰来颠覆本国政 府的，使中国沦为苏俄的附庸。包括共产主义理论和运动，全是进口货， 都来自“境外敌对势力”，结果在中国造成动乱、分裂和人民生灵涂炭。 现在中共“留苏派”仍然怀恋“十月革命”给他们带来的红色贵族身份， 众所周知，江泽民和李鹏都曾接受“境外组织”的资助和培训，成为他们 在中国的代理人。我们民运也需要外援，争取世界和平、民主、进步力量 的支持。不过，海外在支援国内民运时，要充分考虑由此可能产生的各种 後果，既要为国内民运人士及组织的安全着想，也要考量中国普通民众的 接受程度。如果援助完全是无私的，并且不刻意追求功利效果，或许就能 做得稳妥些。前些日子我们在北京地区的同志一度发生分歧，外电报道後 造成不良影响，据知他们之间的矛盾有海外民运团体的矛盾的介入，而且 他们还各自找了在海外的发言人，这样我们党组织就很难进行协调了。 中国民主党可以星火燎原 问：你们在国内从事民运，必然被当局视为眼中钉，各方面都受打 压和限制，因此，除了极个别人得到海外捐款之外，大部分人的生活可能 都很困难。那么你们创建中国民主党所需的经费是如何解决的呢？ 答：当然主要靠自己。建党初期，我和吴义龙、祝正明、周建和、 韩立法、胡明君、佘万宝、程凡、刘贤斌、谢万军等各地同志都拿出自己 仅有的存款来使用。还有一些经济上较有能力的朋友，虽不直接参与组党 工作，却捐出不少钱。各地党组织的经济状况不平衡，我们就平摊捐款， 兼顾大家的需要。曾宁、韩立法、李国涛、安宁、刘力平、张帆都没有工 作，蔡桂华和谢长发“待岗”，佘万宝和刘贤斌因参加组党担心牵连他们 所在的公司，都辞去了工作，而谢万军和赵昕更面临流离失所的境地。我 去年四月从劳教所释放後虽然也成了“无业人员”，但是我将一套商品房 卖了，妻子张月英向单位辞职也得到一笔钱，後来我和吴义龙到全国各地 去活动时便用上了。何兵和秦永敏青黄不接时，都及时得到我们的接济。 一些同志的眷属也更加努力工作，承受更多的压力。王泽臣的妻子开了一 家小豆沙厂，因丈夫是民主党人，公安、工商、环保、卫生等部门都来找 岔子，她强忍着委屈的泪水对丈夫毫无一句怨言。刘贤斌是个漂亮的小伙 ，却趿着布鞋背着黄书包满街跑，朴素得令人难以置信。吴义龙八月二十 九日去十二个省市联络，十六天里没住过一夜旅馆，都睡在火车、汽车以 及车站广场上。为了组建中国民主党全国筹委会，各地党员互访联络多了 ，大家都慷慨解囊，为来访人员无偿提供食宿并购买回程车船票。在这里 我要特别指出，我们的经费有相当一部分是来自受到我们的牺牲精神所感 动的朋友、同事、同学以及各界群众。虽然我们中的极个别同志同境外组 织联络并获得一些资助，但他们的意见和活动并未成为我们党的主流。 问：我们的读者很想了解中国民主党各地成员的活动情况，有些读 者还向我们打听怎样加入民主党，但考虑到他们的处境，所以我只想请您 谈谈您自己的活动情况以及其它一些方便说的组党内情。 答：大家知道，去年六月二十四日克林顿访华当天，王有才、林辉 、王东海代表中国民主党浙江省筹委会在杭州向民政厅申请注册，其实在 此之前，浙江大学研究生吴义龙先生就已经同包括我在内的骨干秘密商议 公开宣告成立中国民主党的时机以及此後的一系列应急措施和後续工作。 六、七月间，浙江和上海两地的党员几乎每星期都互访、联络。长春的唐 元隽、西安的傅升、福建的章宝钦也专程远道而来商议组党事宜。各地同 志决定从九月起，每两星期宣告成立中国民主党的一个省市级筹委会，就 这样我们在短短的几个月的时间里就先後建立了浙江、山东、湖北、辽宁 、吉林、黑龙江、上海、北京、四川、湖南、贵州、河南、重庆筹委会。 九月间，我和吴义龙又到武汉、成都、贵阳、广州、长沙、郑州、西安、 北京、鞍山等地跟同志们会面。十月我又和傅升一起去杭州，在那里也见 到不少从各地来的同志。我们商定十一月十一日在庐山召开中国民主党全 国筹委会成立大会，由各地派出的代表参加并选举中央领导班子，章程由 祝正明先生起草，并请流亡美国的原中国社会科学院政治学研究所所长严 家祺教授也写一份章程草案供我们参考。但是由於北京地区的党组织出现 严重分歧，并妨碍了全国筹委会预定的组建程序，再加上中共当局企图利 用这次民主党的内部矛盾乘虚而入进行镇压，因此我们经多方紧急磋商， 决定由五十三名代表提前於十一月八日宣布组成全国筹委会。这五十三位 同志是吴义龙、祝正明、周建和、秦永敏、王文江、马少华、刘贤斌、谢 万军、佘万宝、傅升、王有才、冷万宝、曾宁、刘连军、许万平、任畹町 、王泽臣、唐元隽、朱虞夫、赵昕、王东海、徐文立、毛国良、翟伟民、 王洪学、邓焕武、刘力平、张鉴康、品洪来、刘世遵、李国涛、何兵、谢 毅民、岳天祥、郭新民、韦登忠、杨在行、王屹峰、安宁、王冰、肖丽君 、陈忠和、谢长发、周大杰、邹佩夫、张玉祥、崔建昌、陈晓昶、姜福祯 、王高明、李智英、郑宝和和我。考虑到形势危急，为避免造成不必要的 牺牲，“庐山会议”被迫取消了。 问：您能否再介绍一下你们的宣传工作以及人民群众对中国民主党 事件的看法。 答：目前我们的党员已超过一万人，许多不为外界和当局所知的党 员正在将中国民主党的党章、宣言、申请注册报告和联合国两个人权公约 、《世界人权宣言》以及《政治与民主》、《在野党》期刊等宣传材料四 处散发。上海的蔡桂华同志被捕之前在复兴公园定期组织群众研读联合国 人权公约，成立读书会；韩立法同志也经常到同济大学、上海外国语学院 等大专院校向青年学生宣传中国民主党的理念。虽然去年当局在上海抓了 向海外电子杂志《大参考》提供国内电子信箱地址的正方计算机公司经理 林海，但是我们的一些党员仍在通过电脑同各省市民众交流对政治问题的 看法。林海的妻子徐虹是我们党第一位公开身份的女党员，说来很有趣， 她还是公安介绍给我们的呢，徐汇区政保处的吕可等人有一次在审问我时 ，无意中泄露了林海案的一些线索，使我们得以找到这位巾帼英雄，并向 海外传媒公布此案。其实公安人员对“上面”的镇压命令以及腐败状况也 有看法，毛何杉、黄剑、熊杭新等政保侦察员有时无奈地说他们只是在“ 吃这碗饭”和“交差”而已，甚至说如果将来中国真的搞多党制，他们决 不会替共产党干。由於这次中共各大报纸都登了对徐文立、王有才、秦永 敏三位民主党人的审判，关心政治问题的民众（尤其是知识分子）都注意 到了中国民主党作为一个公开的反对党的存在，我们真要感谢他们从反面 来为我们党做了一个大广告，而且是免费的。虽然我们党现在还未真正成 为一种对执政党的有效制衡力量，但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何况我 们党的核心力量仍完全保存着，而且还积累了建党初期的经验和教训。我 相信胜利终将属於中国民主党。 问：现在您已来到美国，有什么打算吗？ 答：严家祺教授说得好，如果不能形成一个强大的反对党，民主制 度和民主秩序的建立是不可能。所以我到了海外之後，仍将根据党的指示 开展工作，争取各种民主力量都来支持中国民主党。至於我个人，我将自 食其力，无论在国内还是在海外都不当“伸手派”。你想想，如果没有“ 六四”流血，海外民运会得到这么多捐款吗？吃“民运饭”、“工运饭” 或“人权饭”的朋友，要对得起那些倒在血泊中的学生才是。 问：好，谢谢您接受采访。 ～～～～～～～～～～～～～～～～～～～～～～～～～～～～～～～～ 金博士政治分析：崩裂的中国与纷争的民运 作者：金博士 民运内部的纷争已经公开化，或者用一个时髦的词，“国际化”了。在这 里，我不想支持或批评任何其中一方，只想回答几个实实在在、事关未来 大局的问题： 一、民运内部爆发纷争的根源是什么？ 二、民运能否摆脱此种纷争？ 三、中国民主事业的捷径何在（不是“出路何在”，因为民主事业不 可能没有出路）？ 四、共产党最可能扮演怎样的角色？ 第一个问题：正确答案是“政治上的观点分歧”，除此之外的答案都 是片面的甚至完全错误的。 这些不正确答案有（1）民运人士人格有缺陷，是一帮政治流氓凑在一 起，所以内斗。不对！民运人士是普遍有一些致命的人格缺点，如虚荣， 骄傲，霸气甚至匪气等，我在本文最后还要谈到这个问题。但是，你我身 上就没有这些缺点吗？江泽民李鹏身上就没有这些缺点吗？而民运人士中 的大多数，是的确具有理想和献身精神的。你我普通人坐在家里，可以挖 苦魏京生徐文立等人是搞政治投机，但他们毕竟勇敢地去坐牢了，在魏京 生走进牢狱的那一天，并不能预见自己今后会有成为国际名人的境遇。这 一点勇气和信念，你我普通人是比不上的。说句极端的话，民运人士之所 以内斗，恰恰是因为流氓得不够，因为他们不如某些共产党高层官僚那样 流氓，不擅长搞阴谋，不擅长把政治斗争隐藏在温文尔雅的面具下，而是 一不留神就搞成了阳谋，让天下人都看见了。（2）中国人就是有内斗的传 统。有一定道理，但是太虚，不是主要的理由。中国人有无数团结的范例 ，八九民运时的团结就是一例。（3）民运人士是一帮好人，但到国外后， 因为“资源有限”，必定争抢起来，引发内斗。不对。资源有限固然可能 引发内斗，但也可能促使人们更加团结去克服困难。尤其现在民运资源虽 然有限，但这限制是活的不是死的，是可以通过努力打破的。 因此，上述理由都只是诱因。民运人士内斗的根源，还是政治观点的 强烈分歧。例如改良派和革命派之间就一直争吵不停。这种争吵本身和人 格、和资源多寡、和文化传统都是没有关系的。但是一旦情绪化，一旦结 合了资源的争抢，一旦加上一些卑鄙小人和别有用心者的挑拨，就会酿成 不休的内斗。 根据上述第一问的答案，那么对第二问“民运能否摆脱此种纷争？” 的答案如何，关键就取决于民运人士之间能否消除政治歧见。 答案是，不能。因为民运人士政治歧见的根源，是中国社会的崩裂。 什么叫社会崩裂？就是这个社会里，有无数矛盾，也有无数共同利益 ，但是它们如一团乱麻理不清头绪。从整个社会来看，人们既不再有共同 理想，也不再有共同利益，甚至不再有起码的做人的共同标准，不再有起 码的共同社会公德，但在一个个小圈子里，大家又玩着相依为命的把戏。 前两天《小参考》上发表了一篇读者来信，其中一句说得好：“您可不了 解现在的内地，能保证十个人是一样的心吗？”。人人不同心，这就是崩 裂。 崩裂的社会是一个让人头疼的社会。如果一个社会明显分裂成两大阵 营，即压迫阵营和被压迫阵营，改进这个社会的方子就很简单，就是号召 被压迫阵营起来革命。如果一个社会有基本的共识，改进这个社会就很容 易，就是让大家在基本共识下搞民主，协商或投票解决问题。但是现在的 中国，既存在许多仇恨和矛盾，又很难它们“化简”为简单的一两对矛盾 。 许多民运人士想把中国大众的仇恨和怨气都归结到共产党身上，形成 “共产党<─>人民”的一对基本矛盾，但这个做法很难被大众接受，所以 民运人士经常显得孤立。如果我们理性地追究历史，当然可以说，中国今 天的许多问题，譬如人口过多，都是共产党造的孽。但是历史和现实毕竟 是两回事。现实地看，一个人如果倒霉，通常都找身边最近的因素作为替 罪羊，很少有人会理性地去追溯历史。社会上大多数人都是普通人，他们 都习惯于就近考虑自己的生存环境。 就当前中国的现实而言，共产党对于社会上大多数普通人来说，的确 不是敌人。我们都知道，在中国目前的制度下，只要不涉及政治，个人赚 钱是有很大空间的，犯不上与共产党为敌，甚至不妨来点愉快的合作。共 产党的制度压迫了一批人，但也保护了不少人，例如我在去年的《官僚政 治与政治官僚》一文中举的例子：北京的下岗工人虽然骂共产党，但他们 可能会感激共产党的户籍制度，至少他们有北京户口，这就比外地民工和 农民们强得多。 而且共产党还在有意无意强化着这种社会的崩裂。其开山鼻祖毛泽东 最拿手的就是“分而治之”，就是说，让你们几个被统治的人自己打来打 去，最终就会被统治者牵着鼻子走。共产党搞户籍制度，搞文化大革命， 搞社会阶级划分，是有意制造社会的崩裂，例如户籍制度既造成城乡分裂 ，也强化地方保护主义；此外，共产党把中国传统文化破坏光了，把马克 思主义又变来变去，教科书几年一改，真理和谬误十年一换位，搞得中国 人在思想上失去了基本共识，一代人受的是一种教育，50年来人为制造了 七八条“代沟”，这是共产党无意搞出来的一种崩裂。 有这样的崩裂，我断定民运人士们决不可能达成政治共识：（1）客观 的原因：民运人士们来自一个崩裂的社会，代表着不同的社会阶层，相互 之间又有代沟（譬如仍然同情马克思主义和社会主义的林牧、刘宾雁等老 一代民运，对共产党持阶级斗争、坚决推翻态度的魏京生等文革一代民运 ，和比较讲求现实的新一代民运），万难意见统一。（2）主观的原因：像 中国这样一个崩裂的社会，光靠“民主”这一帖方子是不能奏效的，而民 运人士们偏偏想要开出这样的方子，于是在用药剂量、方式、药引子等问 题上必定争论不已，无法共识，因为本来就没有正确的方子。 现在看第三个问题：中国民主运动的捷径何在？这个问题比较大，这 里我也不冒充自己能全面回答，只是围绕民运人士的政治共识问题，引申 几句。 首先我刚才说了，民运人士不可能达成政治共识，是有客观原因的， 也就是说，差不多命中注定，无法挽回了。既然如此，我们的一个认识就 是：中国的民主运动不能依赖民运人士。如果依赖他们，我们就快没有捷 径了，就只好等到条件成熟、他们意见统一之后再行动了。 中国的民主运动，在我看来，将要依靠这样一些人来加快推动，这些 人以追求“民主程序”为目标，而不是以实现民主程序背后的政治观点和 利益为目标。我这句话有些拗口，所以用大白话解释如下（只是比喻，决 无对相关人士不敬的意思）：譬如魏京生先生是一只车，他说我要民主， 要争取车的利益，因为老将（共产党）在压迫车；王希哲先生是一只马， 他说我要民主，要代表马的政治观点，因为老将欺负马。结果老将还没动 ，车和马先打起来了。而真正有前途的民主人士，他们要争取的是一张棋 盘和下棋的规则，他们既不代表车、马和老将，也不关心士象小兵等等。 他们可以改变自己的具体政治观点和利益取向，但是最终目的始终百折不 挠，要的就是那个民主程序。 另一方面，海外民运人士仍将对中国的民主进程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 。尽管我深信，海外民运内斗不可能完全避免，但并非不可以将其限制在 一定范围内。这就牵涉到我刚才说的，民运人士无法达成政治共识的主观 原因：他们老想用“民主”来救中国。 其实现在的中国，单靠民主的确救不过来。经济和科技上的困难不去 提它，单说本文的核心议题：社会的崩裂。我说了，民主制度最适用的社 会，是那种有基本共识的社会。比如西方多党制，看上去热闹，其实各党 的政纲，细看并无基本分歧（所以共产党说它们的民主虚伪）。如果在一 个崩裂的社会中，弄起民主制度来，那就真地热闹了。我不是说，崩裂社 会中不能推行民主，相反，可以推行，应该推行，因为从长远来看，民主 制度能够慢慢化解崩裂，而不民主的制度可能强化崩裂，或者使崩裂变成 两极分裂。但是，民主制度在崩裂社会里的效能，的确要大打折扣，就是 它将发挥不出好的决策效果。我们知道，干一桩事，如果大家有基本共识 ，则民主的决策过程，通常较有利于达到最佳决策；但是如果没有基本共 识，就像中国古代寓言里射雁的两兄弟那样，为煮着吃还是烤着吃争执不 休，雁早飞过去了，还不如老大搞一点独裁，先一箭把雁射下来再说。正 是由于存在上述实际的理由，今天的中国即使民主化了，许多现实问题并 不能就得到更好的解决。 民运人士的最大问题，就出在他们总是宣传：民主吧，民主了，中国 就不腐败，就不下岗，就会富强等等。民主本身变成一桩太功利的东西。 而若真的讨论实际的社会功利问题，讨论怎样民主治国，就会发现不是那 么回事，心里可能自己先怯起来，底气不足，接下来，就很可能走向大言 炎炎，或空话连篇，或弄出一些百孔千疮的治国方案（前两天我读了李永 铭先生的治国方案，就觉得好笑不值一评，尽管我十分敬佩他的精神）。 那么还有什么统一认识的可能呢？更不要说号召民众（这是更大范围的统 一认识过程）了。 我给海外民运人士的忠告是：还民主以民主的本来职责。民主的目的 ，首先是公正而不是效率。民主是建立在普遍的、无差别的基本人权观念 之上的，首先是一种哲学，勉强是一种政治学，但决不是行政学。如果说 中国需要民主，那是因为民主可以保障中国人的起码良心，保障他们不再 需要面对一个自己并不拥护的政权（以及乡长）而被迫违心的说：万岁！ 保障他们不再因为此类被迫的谎言而玷污自己的道德。至于什么经济发展 ，什么就业，什么国际地位民族复兴，等等，还是让给治国专家们比如职 业官僚们去做吧。 最后，我想谈谈共产党未来的可能角色。有人认为，中国共产党可能 像俄罗斯共产党一样，被民主进程淘汰，轰然下台；另一些人认为，中共 可能像台湾的国民党一样，脱胎换骨，经历民主化而仍旧“三十年执政不 变”。我认为这两种情况都不可能。不会像俄罗斯，是因为中国的民运势 力不争气，纷争得厉害，治国能力又不够，顶不下去共产党。不会像台湾 ，是因为中国共产党自己也不争气，自己内部也是纷争得厉害，不奇怪嘛 ，它也是处在这个崩裂的中国社会中。它把中国社会搞崩裂了，自己最终 自食其果，也就崩裂了。民运人士当中有代沟，共产党内何尝没有？共产 党和台湾国民党比，另一大劣势是国民党即使当初搞独裁，名义上还是三 民主义，这个旗帜在民主化后仍然可以扛下去；但共产党在民主化进程后 绝对不可能再扛共产主义的旗帜。那么扛什么旗？内部一定吵起来，未必 能统一，于是也就纷争而崩裂了。 由此可见，将来中国最有可能的结局，是民运势力和共产党“玉石俱 焚”，各种政治势力重新大组合。在这过程中，原民运势力中的有影响人 士，原保持独立的一些社会贤达或管理人才，都有一试身手的机会。不过 ，海外民运人士在国内的影响（一半因为共产党的宣传），多半很坏。如 果他们不改变自己的各种缺点，不去掉流气、霸气甚至匪气，而是有意无 意模仿毛泽冬的话，他们将更没有机会。 机会最大的，还是原共产党的一些较开明的高级官僚。由于他们具有 行政经验、外交经历和政党历练等各种优势，最有可能登上历史舞台。关 键在于，他们能否及时抓住时机，既宣布背弃共产党而自组新党，同时又 充分继承共产党的一些资源，特别是强大的行政官僚体系资源。还要看他 们能否提出适当的、能团结更多势力的政纲。 ～～～～～～～～～～～～～～～～～～～～～～～～～～～～～～～～ 过去一千年最重要的八名经济思想家 《亚洲华尔街日报》周一列举了过去一千年其中八名最重要的经济思想家 。八人提出的思想影响深远，除了完完全全地挑战了前人的见识，亦改变 了後世千千万万人的想法以及生活方式。 姓名：阿基纳（意大利）（St.Thomas Aquinas）（1225-1274） 职业：神学及哲学家 贡献：将古典拉丁神学系统化 在教会垄断西方思潮的中世纪，阿基纳尝试在神学与当时出现的经济新貌 取得平衡，影响西方中世纪的经济发展。阿基纳不相信财富是自然和正面 的事物，认为这只是世人其中一样缺陷。他承认私有产权，但如果没有明 确私有产权，偷窃是可以接受。他亦认为贸易是一种不自然，但在这个不 完美的世界是无可避免的事，只要商人是为了养家而营商，以及有关货物 对国家有利，贸易是可接受。他又认为借钱而收利息，是不公义的。 姓名：哈勒敦（突尼斯）（Ibn Khaldun）（1332-1406） 职业：历史学家、社会科学家、政治活跃人士 贡献：政治经济理论 哈勒敦的史学着作，突破了回教主流经济思想。历史学家相信他是首名意 识到经济与政治相互影响的中世纪思想家，深入地分析了政权与经济体的 崛起、成熟和衰落的循环。他指出，正常的经济体藉人类的基本需要与团 结的社会而生，但当经济发展得太蓬勃，团结便会不再，人变得不道德， 只求富贵，故所有经济体衰落难免。 姓名：史密斯（Adam Smith）（英国）（1723-1790） 职业：大学哲学系教授、经济学家 贡献：提倡放任自由经济思想 史密斯的《原富论》可说是资本主义宣言，他亦是古典经济学之父。他指 出，行会设限、垄断和贸易障碍等做法，都会妨碍经济蓬勃和康庄发展。 只有政府放弃限制私人和企业的经济活动，让他们自由地追逐私利，市场 的「无形之手」才会达致有效率的分工，加快经济增长。 他的主张跟当时流行的重商主义背道而驰，重商主义者视控制工商业为满 足一国经济利益的最有效方法。 姓名：米尔（英国）（John Stuart Mill）（1806-1873） 职业：经济学家、哲学家 贡献：提倡功利主义 被誉为古典经济学派最後一名伟大经济学家的米尔，主张推行最能符合个 人自由原则的政策，认为自由会被社会与政治的暴权威胁。他在《政治经 济学原理》中提出，经济定律的真正基础在於生产，而非分配。 米尔与其他古典经济学家不同之处，是他认为市场虽然能有效分配资源， 却不能有效分配收入，故需要社会干预。他不喜欢资本主义，但欣赏资本 主义的活力，因而致力谋求改善工人状况的方法。 姓名：马克思（德国）（Karl Marx）（1818-1883） 职业：社会哲学家、革命家 贡献：《共产宣言》与社会主义理论 社会主义运动在十九世纪萌芽，於二十世纪形成一股曾经统治全球叁分一 人口的思想。马克思的重要着作为《共产宣言》和《资本论》。 马克思相信资本主义於十九世纪取代封建主义，以及当时欧洲发生的多场 革命，乃是一个必然要经历的历史阶段。资本家在贪念以及市场竞争的压 力下，必然会剥削工人，不给他们应得的报酬；而工人阶级亦必然会群起 反抗，抢夺生产资料的控制权，实行社会主义。他认为，当私有产权被取 缔，真正的共产主义、没有阶级分野的理想世界便会出现。 姓名：瓦尔拉（法国）（Leon Walras）（1834-1910） 职业：经济学家 贡献：提出边际效用价值说 瓦尔拉是边际分析学派的奠基者，提出物品的价格取决於顾客需求，而非 仅仅取决於古典经济学派所相信的生产成本。 瓦尔拉最为人所知的，是他为经济学带来的数学化革命。他提出的价格系 统运作的数学模型，以多条方程式，将生产、交易、货币和资本各方面的 理论联系起来，作全面分析，至今仍是现代经济理论的中流砥柱。 姓名：凯恩斯（英国）（John Maynard Keynes）（1883-1946） 职业：经济学家、金融家、记者 贡献：持续高失业成因理论 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在叁○年代陷入大衰退，凯恩斯叁六年所着的《就业、 利息与货币通论》成了救星。他认为，除非刺激需求，经济就不可能增长 ，从而不可能达到充分就业，因而建议政府要经常干预市场，特别在衰退 时更要采用赤字预算和灵活的财政政策。 美国总统罗斯福在其「新政」中采纳了凯恩斯的观点，透过借钱给银行、 援助企业和农民，以及展开大规模新工程来制造就业机会，使美国大萧条 後经济复苏。 姓名：佛利民（美国）（Milton Friedman）（1912--） 职业：经济学家 贡献：货币主义学派倡议者 佛利民领导的芝加哥经济学派，强调货币供应与自由市场的重要性，跟凯 恩斯学派的干预主张针锋相对。 他力陈货币供应的改变，只会发生在整体经济状况改变之前，而非之後。 他主张所有社会福利计划，都应该以发放收入补助给穷人的方法来代替， 相信最低工资法和工会权力过大，最终只会剥削穷人，只有改变劳工市场 结构和推出失业保险法，才能令失业率回复正常的低水平。 ～～～～～～～～～～～～～～～～～～～～～～～～～～～～～～～～ 凌锋杂文：巨人屁声 深圳某企业集团最近发行“巨人之声--毛泽东讲话原始录音”的镭射 碟和录音带。左王邓力群参加了发行仪式。 相信这也是配合纪念毛泽东一百冥寿的活动。只要有关“毛泽东热” 的活动，左王邓力群必然想方设法参加。邓力群自己已没有甚麽能耐了， 唯有依靠毛泽东的“剩余价值”，来支撑自己苟延残喘。 这个“巨人之声”，相信只能是早期的，例如“中国人站起来了”。 至于五七年的鸣放报告，在公开发表时加了一些他原先没有讲的内容，例 如区别香花毒草的六条标准，明明是阴谋，却说成是“阳谋”，“巨人之 声”变成了“小人之声”。相信这些就不会向中共的臣民公开了，因为有 损中共和毛的形象。 至于晚年的“巨人”，讲话只能嚅动着嘴唇，由“贴身秘书”张玉凤 或侄儿毛远新去猜测他说甚么话，然后作为“最高指示”诏告天下，“巨 人之声”可能成了呻吟之声、叫床之声，当然也不宜公开发行。 一九七六年一月中共发表毛泽东的词作“念奴娇.鸟儿问答”.此词作 于一九六五年，巨人尚可发出巨响。此词有一句为“不须放屁，试看天地 翻复”。如果将此句在“巨人之声”中放出，当为“巨人屁声”也。 1993.9.21 摘自“闲话毛伯伯” -- The Chinese V.I.P Reference ┌──┐ mailto:BigNews@email.com The Best Chinese e-Magazine │则兼│ http://welcome.to/BigNews i SUPPORT FREEDOM OF SPEECH │明听│百家争鸣大参考-新闻自由小参考 ──────────────└──┘───────────────